她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收得极轻,生怕给他添加额外的重量,叫他坚持不住,一会两人都从楼梯上摔下去。
胆战心惊地任由他抱上了阁顶的亭子里,她大松了一口气,这才觉自己竟紧张得揪紧他前襟,讪讪松开手,轻声提醒他:“有劳表兄,快把我放下来吧。”
谢泠舟却盯着她纤柔的一双手,并未回应,就在她开口要再次提醒时,他低头吻了下来。
他刚抱着她爬了楼,气息尚且不稳,辗转在她唇上时力度亦有些重,好在这个吻并没持续多久。
而后他将崔寄梦放下,让她坐在阁顶边栏的美人靠上,自己亦撩袍在她身侧坐下,静静平复呼吸。
崔寄梦理了理裙摆:“方才多谢表兄,其实我可以自己走的。”
“不谢,我已拿了报酬。”她客气,谢泠舟便也跟着客气,见她悄悄伸手揉捏小腿,侧过身去一手轻轻抬起她的小腿,一手在腿肚子上轻揉,察觉到她想躲开,淡道:“你久不活动,若不及时揉按,明日又会走不了路。”
这一个“又”字勾起她许多旖旎的回忆,崔寄梦手撑着长椅,小腿僵硬地被他半抬起来。
大表兄微微低着头,她一低眼,就瞧见那白玉冠,还有垂在他肩头的冠带,好像和昨夜梦里的一模一样。
小腿不自觉一颤,谢泠舟的手亦顿住了,手心收紧了一下,力度不大,却勾起崔寄梦的重重的一声吸气。
“怎么了?”他抬眼看她,眸色比平时要深一些,便有了些暗示的意味。
崔寄梦怯怯地与他对视着,只觉得自己的脸越来越热,从喉头溢出细微带着颤音的解释:“我无碍……”
“嗯,无碍便好。”谢泠舟似乎没注意到她的羞怯,低头抬起另一条腿继续替她揉按,手心温度隔着衣裳渗到她腿上。
真是奇怪,她记得从前他的掌心不是这般热的,那次他替她戴上玉坠时,她曾被凉得一阵激灵。
崔寄梦身子软了几分,后背虚虚靠着栏杆,被他握在手中的小腿亦僵硬了。
可大表兄只是认真地在替她揉按,力度轻重合宜,视线亦没有越过膝盖往上探去,她却渐渐焦灼。
甚至想抱怨,为何他不能再无礼一些,手为何不能再往上?可这念头一起,她又随之感到羞耻。
可惜谢泠舟垂着睫,她无法看到他眼底的隐忍,更未觉他其实也不专心。
察觉到她又抖了抖,在身后撑着的那双手指尖泛白,他手上不由得一重,惹来她重重的一个吸气。
“疼么?”
谢泠舟抬头,清楚地看到她眼上那颗小痣随着长睫在微颤,眼底有无措有害怕,亦有渴望。
崔寄梦脸上红晕一闪而逝,在耳垂落定,晕染开来,声音也像被晕染了般绵软:“不疼……”
谢泠舟收回目光,垂下眼帘遮住自己翻涌的情绪,可这些被压抑的情绪却经由手上力度传出,这回是真的把崔寄梦捏疼了,她从喉间溢出一声轻吟。
有那么一瞬间,她很希望他埋下头,或者很想伸出手将他按下去,可维持多年的礼仪和矜持在冲撞着她的羞耻心。
虽说它们早已被那些梦境和别宫一夜吹得七零八碎,但她还是固执地认为,太过纵容自己会让她有失控的感觉,适度的保守就像一层龟壳,让她可以喘息。
最终二人都保持住了分寸,安心之余,崔寄梦还感到一股失落,甚至还有不大讲理的怨怼。
她守她的礼,可为何他不能再僭礼一些?就像在别宫同她表露心迹那次,让她来不及思考,顾不上纠结。
谢泠舟替她揉好双腿后,又将裙摆梳理整齐,这才起身,负着手站在亭中往下看。
崔寄梦收起一坛子杂陈的心绪,亦随着他站起身,瞧见漫山遍野的红,绚烂夺目,惊呼:“可真好看啊。”
鲜活的红叫谢泠舟想到她穿红色骑装的模样,缱绻的目光落在她顶:“是很好看。” 崔寄梦未曾听出来,欣赏着山下美景:“难怪有诗云‘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秋日里虽不像春夏繁花似锦,但别有一番绚烂壮阔。”
抬头见谢泠舟含笑望着她,才察觉自己如今竟能自然而然地念起诗来。
她颇欣喜,牵住他的袖摆:“表兄,我好像不怕念诗了。”
“是,会越来越好的。”
谢泠舟低头笑笑,将她的手从袖摆上轻轻拿下,再包在掌心里。
高阁上有金风送爽,飞鸟不时从层层枫林中掠过,这座山不算高,但再配上这阁楼便如矮子踩了高跷,远远地能望见小小的村落被围在田野间,她忽地感怀起来:“再过一阵便到了冬日里,什么都瞧不见了。”
想到冬日,她语气又轻快起来:“这里冬日时会下雪么?我还未曾见过雪,可是很软很凉?会冻手么?”
表妹很少在人前流露出孩子般的天真,长睫扇动时灵动如蝶翼,看得谢泠舟眸光微动,声音也温柔起来:“每年都会下雪,落雪当日并不会冷,你若是想,还能堆雪人。”
崔寄梦好奇地仰起脸看他,探讨学问般问:“表兄小时候可堆过雪人?”
说实话她有些难以想象,听长公主殿下说大表兄从小就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他少时是如何顶着这张比雪还冷淡的脸在堆雪人?
谢泠舟半边眉毛微挑,用她曾在梦里揶揄他的话反问:“不然呢,表妹以为‘冷冰冰圆滚滚的雪团子’是徒有虚名?”
崔寄梦也想到那个她在夫子面前说他坏话的梦,怪只怪他记性好,她刚好又记得,只觉回到了那梦里。
她害怕他的戒尺,樱唇紧抿,手心也缩回了袖中,露出一个好比嘴巴被粘住般勉强又满怀歉意的笑。
她越这般,谢泠舟深藏着只会在梦里露出的坏就越是骚动,他眉眼刻意淡了下来,不冷不热轻哂了句“目无尊长”,抓住她的手惩罚似地在手心重重一按,按完并未松开,逼出她一连串的哀求:“表兄……那不过是个梦,您也说了,不受意志支配,怪不得我啊。”
青年刻意放阴沉的目光裂开一道间隙,透出几缕暖阳来,他终究是忍不住轻笑出声:“表妹幼时在学堂里,只怕没少挨夫子训。”
崔寄梦不明就里,又露出无辜懵懂的眼神,叫他失笑。
这人看着乖乖顺顺,兔儿一样,实则常会在不经意间露出狡猾一面,他捏住她的下巴,低下头,语带宠溺:“我看看这兔子嘴里可是长了两颗虎牙?”
崔寄梦被他这样捏着下巴,倒真像回到了那个梦里,他拿着戒尺抵1着她唇舌,顶得她唇舌麻才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