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上次与芈瑕在宫廷大殿的密谈,也亏了芈瑕瞒天过海,以军垦解决边军粮草为由取得了虎符,才及时粉碎了緈濑的反叛,没有给緈濑一伙打内战的机会。
但是,这绝对与祀夫无关。他心里认定了石颇的判断。
可是,想起緈濑的反叛,姬遫就气不打一处来,脑门的火蹭蹭地窜了起来,真想立刻就宰了緈濑。
芈瑕和涂清的一席话,将他的怒火引爆了。
他决定了,立刻让芈瑕赶回大梁,以辅助祀夫管理朝政的名义监督祀夫,打击那些可能出现的反叛分子,把那些针对自己的阴谋彻底粉碎掉。
但是,芈瑕却摇头了,沮丧地道:“吾王,现在在下进大梁很危险,很可能被禁卫军拘捕的。毕竟单颖经营禁卫军多年,追随他的死硬分子众多。再说,祀夫又被緈濑收买了,那些宫廷百官也卯着要劲救他……”
姬遫听芈瑕这么说,心立刻颤了起来,有了立刻将緈濑挫骨扬灰的冲动。这个该死的緈濑,连累的寡人连大梁王宫都回不去了?顿时,他怒火迸了,两眼露出了寒光:“寡人手里握有御林军,还怕他们造反么?”
涂清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这不是怕的问题,恐怕是已经反了啊。”
想起石颇刚才的话,姬遫清醒了,连连摇头道:“不不,寡人推行的是仁政,碰上一点事就大开杀戒,这不是对寡人莫大的讥讽么?而且是在寡人自己的土地上,这绝对不行。寡人的江山社稷、寡人的臣子,绝不可刀兵相见!”
涂清无语了,一脸无奈地瞅着芈瑕问道:“那,如何是好?”
“吾王就是仁慈。所以,局势才坏到了如此地步。”芈瑕感叹,朝涂清苦笑道:“若吾王听从臣的建议,何来今日的危局啊?不过,这也是吾王让臣叹服的品德。”
涂清争辩道:“可是祀夫能给吾王机会么?恐怕不到城墙下就被弓箭射倒了。”
“这倒是不会。”芈瑕摇头道:“祀夫不可能一直封城门。如果吾王押着緈濑到了城下,城门一定会打开。但是,从里面冲出来的人一定会杀了吾王,抢走緈濑……”
“他敢?”姬遫还以为芈瑕会说出一个另外的可能,却不料他说得比涂清描述得更寒心。
姬遫真的担忧了,尽管脸上依然色厉内荏,内心已经非常忐忑了。
姬遫陡然有了绝望的伤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郁闷地问道:“难道寡人真的是有家难回了?”
芈瑕肃穆地分析道:“祀夫是很器重緈濑的,早就与他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了。而且,緈濑又特疼爱姬圉。姬圉已经十七了,与緈濑很亲近。如果祀夫杀了吾王一定会推姬圉接替吾王。姬圉继位后会怎么做?一定是赦免緈濑,请緈濑监国!那祀夫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宰相,达到改朝换代的目的。显然,緈濑就成了他成败的关键。”
涂清脱口而出道:“必须宰了他!”
“是的。”芈瑕非常赞同的道,语气不容置疑:“既然吾王不愿意兵戎相见,那就先不回大梁,让王师屯兵沙海城威慑大梁。这样,大梁的危险局面也就会稳定下来。”
“芈大夫考虑的真周到啊。”涂清听着芈瑕的安排,连连点头。
“好歹吾王有一个芈瑕。”涂清瞅着姬遫,后怕地捂住心窝,缓了一口气,夸了芈瑕一番:“他比吾王六万御林军厉害多了吧?吾王刚出大梁,他就把緈濑反叛的火苗给掐灭了。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吾王的危机已经过去,祀夫还没有被抓捕,参与反叛的人还没有得到清算。吾王,你必须迅行动了。否则,那些与赤山君有勾结的人会寻机暗杀你,或者那个被拘押的赤山君就会换成了你……”
自己确实幸亏有芈瑕才躲过一劫。姬遫颤栗了,想象着被人赶下位去的凄惨,他对自己的仁慈有了后悔,有不寒而栗的感觉。
“矶锐求见。”他失魂落魄地重新跪坐,还没有理出头绪,就听门外太监喊了起来。
矶锐来了?矶锐深夜前来,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昭王挥手让所有人离开了。
芈瑕与涂清躬腰作揖地告辞了。
鹫烈和石颇也下去了,他们很忐忑,芈瑕和涂清的话让他们颤颤惊惊,失魂落魄。
姬遫表面还算平静,其实已经愤懑难抑了。
涂清的话让他想起了翟嬋在郁郅和北屈城遇到的杀戮。他一直怀疑宫廷里有秦国的间谍,想不明白,这些官吏为什么会背叛自己,背叛魏国?现在想想还是自己出了问题啊,是官吏们对即将失去国家的绝望,导致了他们离心离德。现在,他们竟然冲着自己杀来了,真当他这个魏王不会杀人么?
涂清的话令姬遫的情绪低落冷到了极点。虽然以前芈瑕、梁星、郎逍等官院也说过类似的话。但是,他从来没有当过一回事,甚至很反感。现在想起来,如重槌在耳。
对緈濑仅存的一丝柔情已经被愤怒和仇恨所替代,他要将緈濑挫骨扬灰,以消心头之恨!
他正想着,矶锐已经来到厅堂,朝姬遫躬腰作揖:“奴才给主子请安。”
昭王这才抬起了头问,冷冷地问道:“矶锐,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
矶锐是个很轴的人,从咸阳回来以后一直没有放下对咸阳古董铺的关注。他认定了,这个古董铺一定会与黑鸩重新勾连联络。所以,他往咸阳古董铺派出了立候府的人,就是要盯死古董铺,看看是否有偶尔出现,却在会连续出现过的人。
现在总算有了结果。立候府的人在咸阳候正府跟踪了一个人从府里出来的人,他到了蒲阪城,他就是蒲阪小盐铺的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