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淌过半分钟,眼看姜道英倒在地上没有任何动静,文洙贤大口喘着气劝说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找寻房间里的手机。
“在哪里……”文洙贤不断地翻找着房间里的柜子,不顾下半身已经被玩弄到兜不住尿的生殖器还在滴滴答答的,努力找着手机,“在哪……”
对了,在那个衣柜的抽屉里,昨天他明明看到姜道英把手机放进去了,应该就在那里的……
文洙贤连忙一瘸一拐地跑向大衣柜,一把拉开柜子门翻找起来,然而他却并没有意识到背后悄然临近的脚步。
找到了!太好了,就在这里!
过渡的兴奋让文洙贤并未意识到危险的存在,他赤裸着下半身,用颤抖的双手连忙拿起手机,迅速地摁着弟弟的电话号码。
然而,就在即将按下拨通键的前一秒,他的腰部突然传来一阵电击,他的身体瞬间剧烈地抽搐起来,那种电击的尖锐痛感几乎要将人拦腰截断,他像是被电击到的活鱼一般颤抖着。
“呃……呃呃………………”文洙贤转过身体,努力回过头去。
他愤怒而绝望的眼中最后的景象,是姜道英已经红了一半的脸和眼睛。
姜道英用酒店急救箱的创可贴摁住额前的那道伤口,装上了一把手枪,然后拿出准备好的大号黑色球包,给文洙贤两条双腿套上条裤子,慢慢折叠起他的身体,装进包内,又给包内装上了吸氧装置,然后拉上拉链,转身拎起那个一动不动的黑色球包,对着电话那头道。
“釜山机场,一个小时后我会到。”
汉城通向釜山的快速公路上,文洙健的一行十四辆黑色的车子疾驰着,路过大邱的时候天空开始下雨,让本就不明朗的天气能见度更低。
“大哥,市里下雨有点堵车,我们稍微绕一下路,大约还有一个半小时到釜山。”
“知道了。”
正在开车的部下偷偷看了眼后视镜,最终还是把那句叫文洙健不要担心的话收了回去。
坐在副驾驶位的部下用对讲机说道:“所有人员注意,机场段高速发生事故堵车,从大邱机场下高速,绕过机场后从大邱北重新上高速,跟上我们的车……”
对讲机里传来回应的声音。文洙健回忆起和哥在一起的温馨时光,哥哥躺在他的怀里睡着的侧脸,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只觉得心脏被刀割一样。
他怎么能放松警惕呢?明明姜道英这个罪魁祸首还活着,他到底是怎么能放心和离开自己的视线之外呢……
文洙健想到了那些视频的画面,哥哥竭尽全力反抗,尖叫,嘶吼的画面不断涌上脑海,他揪扯着自己的头发,痛苦地悲鸣,全身被无数个拳头打到发烫,被绝望的火焰灼烧着灵魂,沉没在财阀们肮脏欲望的海洋。
不够……不够。
即便他做到了这个位置,还是有人敢对哥下毒手。嘶声力竭的尖叫声不断撕扯着文洙健的心脏,他的哥哥像一只洁白的天使,仰着脆弱的脖颈,空洞无神地注视着围绕着他的恶魔,美丽的蓝色眼珠流下了红色的泪水。
哥,对不起,是我错了,你再坚持一下好不好,小安来接你回家……
想到这里,文洙健的双手突然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后背发冷,他已经意识不到滚烫的东西落在了冰凉的手背上。
别哭,哥……小安这就来接你回家……别哭,别哭,哥……
明明保证过的,哥以后,这辈子都要过得幸福,做任何自己喜欢的事情,上学,交朋友,他能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再也不要有任何痛苦,为什么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了呢?到底为什么……
“大哥,”副驾驶的部下接了通电话后向文洙健汇报,“崔室长刚才打电话来,说江原道没有任何异常,那边都是民宿式的酒店不太多,基本可以排除洙贤哥在那里的可能,崔室长还筛查对比了洙贤哥失踪的那个服务站的监控,虽然那段时间有人故意破坏了监控,但是不远处快速路连接村庄的部分似乎拍到了姜道英的车,他故意绕了一段路然后从下一个路口重新进入快速干道,从行使方向来看,确实是通往釜山广域。”
文洙健愣了一下,直到部下的话里出现了哥哥的名字他才反应过来:“崔世元为什么不直接向我汇报?”
部下这才反应过来文洙健刚才为何不理会电话铃声,连忙低头:“崔室长说打过您的电话,您没有接听。”
文洙健这才看了眼手机,发现崔世元确实有打过电话,自己竟然都没有听到。
文洙健:“让后面出来两辆车,去釜山机场待命,你联系机场指挥中心找到三天内所有的国际航班,尤其是今天晚要走的。”
“明白。”
“还有,”文洙健突然想到了那是那个狗崽子能干出来的事,“盯住机场所有的安检口,一定要留意不过检查机器的大型包裹。”
“您的意思是……”部下思索了片刻立刻回答道,“明白了,我会派人盯住的。”
窗外的雨又大了几分,雨滴像是一根根银色的弦,在车窗编织出细密的网。
文洙健看向那张网,雨声滴滴答答地飘,就像他们兄弟二人的命。
正因为曾跌落谷底,背负着彼此的一切,所以他们都要竭尽全力,为了对方而拼上一切。
【文洙健的日记】
2013年5月9日釜山阴转大雨
我的哥哥总是能够忍受,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了,他具有这种能力,他能够忍受一切的不公和压迫,侮辱与欺凌。
后来我发现了,人是这种生物,只要被给予一线希望,就能忍受一切的不公,毕竟我也曾想过就那样在他们给予的夹缝中苟且偷生。
有一次放学回到广津的出租屋时,我看到了哥正抱着一个坛子坐在客厅的角落里,他睡着了,在这个充满了贫穷味道的家中,在这个完全灰色的家里,他的存在就像是天空中突然出现的一道彩虹。
我悄悄地走过去,不想吵醒他,把校服外套脱下来放在他的腰部后面,给他垫着。我坐在他的身旁,轻轻拨动他的头部,想让他靠在我的肩膀上。哥没有醒过来,看来他真的太累了。
我仔细端详着哥怀里的泡菜坛子,那是个空坛子,洗得很干净,什么都没有装,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哥却像抱着什么宝贝一样把它抱在怀里,就那样睡着了。
难道这个泡菜坛子有什么值得哥这么珍惜的理由吗?我努力回忆着,终于在记忆深处找到了它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