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入夜,魏灵曦趴在桌上,脑袋埋进两手构筑的小臂弯,瓮声瓮气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
“啊?为什么这样说?”
桌旁的张无邪一边剥着瓜子一边在识海中钻研新的术法,听见少女的疑问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头也没抬下意识地说道,
“灵曦今天穿的流纨素雪裙和踏星云纹靴很搭啊,尤其是那一截露出的小腿,交相辉映的简直绝了,特别好看。”
“是吗?谢谢。”
魏灵曦应和着,低头看了看自已的衣裙,还以为是街上随便买的,原来它们也有名字吗,伸手抚摸着柔滑细腻的丝绸,轻轻踱步,仿佛第一次穿上。然后才想起来自已问的并不是这个,
“可是师兄……”
向来直来直去的迟钝少女犹豫了,她从不优柔,只是有些词穷,不知道怎么描述。
魏灵曦是个无父无母的野人,是个只要能吃饱便不会踏出荒芜山半步的阿宅,她如此过了十余年,不出意外的话将就此渡过更多的十年。
生命的意义?那是什么?她只是饿了吃,困了睡,与山涧鸟兽无异,直到张无邪的到来。
那一天,觅食归来的魏灵曦看见了滔天的烈火,崩裂的大地和化为灰烬的草木,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袭来,明明心脏还在在跳动但胸腔却空落落的,远比饥饿时空落落的肚子还要难受。
没了,什么都没了,那么多的草,那么多的树,还有那么多没吃过的……
“小朋友,这么晚了在外面瞎跑什么,还不快回家睡觉?”
家?
魏灵曦看着那个浑身都是灰尘嘴角还带血的人,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大片焦土,不知道对方所指的是哪一个,但结果只有一个。
“没了。”
再后来对方说了很多她不懂的话,什么“丹”啊,“术”啊从未听过的东西,以她的经验来说陌生很难和美味画上等号,但如果能吃饱的话……
魏灵曦不知道为什么自已会想到这些,明明自已和师兄一起还不到一个月,心情的波动却比过去十几年还要多,吃到的东西也是。
她有了名字,开始学习《常识》,但还是不明白当初荒芜山时那种空虚的感觉是什么,往日的清风宗,今日的炎京城,那种感觉再次出现了。
就像她挽留不住的春风,阻遏不了的夏洪一样,她害怕自已无法阻止张无邪的消失,这是无关吃喝的生存本能,而是……
“可是什么?”
沉迷于术法修行的张无邪还未察觉到少女心事,只是对方久无下文让他感到疑惑。
‘可是师兄,我该怎么做?’
少女本想这般回答。
灵乌说过,有了名字便是人了,不能再浑浑噩噩,人有人该做的事,物有物该尽的责。
魏灵曦紧紧攥着裙摆,咬着下唇,当张无邪在清风宗演武峰上坠落时,她是观众,当张无邪在炎京北城血战时,她是路人,除了拖后腿和蹭吃喝之外自已一无是处,甚至不如身上的衣裙。
起码师兄看见它们时总是眼神一亮,夸上一句“好看”,让人心情愉悦的责任便已达到了。
那我该做什么?
少女的脑袋埋得更深了。
“没什么。”
她这般回答着。
半晌后,少女小心翼翼地探出手指,轻轻戳着张无邪的手臂,
“师兄,我也想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