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门帘后传来一声清脆的“酒来了”,周若儿已经踏着碎步,拎着两坛酒翩翩走了出来。她将酒坛放在桌上,热情道:“两位客官,我是醉仙楼的老板娘,貌似两位是第一次路过这里吧?”
顾长风道:“听老板娘这么说,生客和熟客难道有区别?”
周若儿轻拍了一下顾长风的肩膀,说道:“小客官可真会说话。我是看两位客官的样子有点眼生,如果是急着赶路呢,我是要提醒两位,小店这自酿的十里香醇厚,虽然不是三碗不过岗,可两位也别贪杯误了路程。”她说话的声音宛若银铃,丝毫也不见生硬。
游四海却淡淡一笑,道:“哦,如果酒真醉人,我倒是不想走了。”
听游四海这般说,顾长风不免差异,扭头疑惑看着他。
周若儿忙道:“客官要是醉倒了,小店也有上好的客房。”
游四海哈哈笑道:“老板娘,难道胭脂门招待客人仅仅只有美酒和客房吗?我倒听说胭脂门的胭脂剑一出,客人想走,都比登天还难啊。”
周若儿一怔。她和顾长风对答自如,自以为毫无破绽,却不知游四海如何知道自已师出胭脂门。但她毕竟机灵,仍是不动声色道:“客官,什么胭脂门啊?”
游四海冷冷一笑,扭头又问林隐寒:“小二哥又如何称呼呢?”
周若儿赶紧道:“这个小二自小就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游四海道:“虽然哑,可这七步擒龙的身法看来也有六成火候了。如此看来,这铁旗盟果然藏龙卧虎啊。”
两人连同顾长风在内,都是目瞪口呆,没有想到被游四海这么快就看破行藏。
后堂内的王仁智也是惊讶不已,忙向身后十来名帮众使了个眼色,示意拿紧各自家伙,准备随时出击。
周若儿眼波流转,道:“客官说笑了,我们生意人,哪里懂什么铁旗盟、胭脂门啊什么的。客官一路疲乏,我还是先给客官斟酒吧。”
说完,伸手去拿桌上的酒坛。蓦然之间,右袖里寒光一现,一柄短剑已经从袖里滑出在手,向游四海心口刺来。
这柄短剑长不足尺,却是精钢打造。平时藏于袖中,一般人很难觉察。
但周若儿知道自已出剑并不求一击而中,而是吸引游四海的注意力。然眼光一瞥,却发现坐在椅子上的并不是游四海,而是林隐寒。但她已经使出了全部功力,想收手已经不及,眼睁睁地看着自已这一剑直刺向林隐寒的咽喉。
刹那之间,她的手腕已经被一只手捉住,胭脂剑的剑尖直抵在了林隐寒的咽喉上,再也进不得一毫一厘。
林隐寒本趁周若儿出剑之际,移动身形欲从游四海身后进行攻击。但不知游四海如何已经闪身不见,自已却被牢牢按在了游四海原本坐着的椅子上。
几乎同时,顾长风双手在桌子上一推,借力欲抽身后退,忽觉右脚突然负疼难忍,而上半身已经发力,连人带椅顿时向后仰到。但蓦觉胸前衣襟一紧,已经被一只手揪住衣襟,拉了回来。定睛一看,原来和自已对坐的游四海已经坐在了自已下首的椅子上。
王仁智见势不妙,掀开门帘,还未起步,就见两枚竹筷如电,直射自已的胸膛。他眼明手快,伸手捉住竹筷,却感觉这竹筷力道未减退半分,又不敢松手。而他的身形竟然被这两枚竹筷蕴含的力道推动,不仅攻势全消,相反连退数步,撞在正从后堂欲夺门而出的一名帮众的身上,这名帮众立刻向后跌倒。而他的身后,一片噼里啪啦,自是其他正准备接踵而出的帮众被连锁撞倒的狼狈响声。
窗户边的四桌食客都已经拿出了藏在桌下的家伙,他们自然是帮众所扮。但看见游四海轻易就制服了林隐寒和周若儿,王仁智也被逼退,都不敢造次,只是围了过来。
游四海笑道:“老板娘,这酒还没有喝就想大闹?”
四人均是瞠目结舌,谁也未想到游四海移形换位竟是蹑影追风一般,且没有一个人看清楚他是如何做到的。
游四海先将从身后偷袭的林隐寒按在自已原来坐着的椅子上,转瞬右手又抓住了周若儿的手腕,左脚又同时踩住了欲乘乱而逃的顾长风,并将两枚竹筷射出,遏停了正欲前来抢顾长风的王仁智。身形手法自是四人见所未见。
林隐寒将双拳捏得咯咯作响,奈何胭脂剑的剑尖抵在喉咙上,不由发指眦裂,死死盯着游四海。
王仁智已经稳住身形,但心有忌惮,唯恐林隐寒有什么过激举动激怒游四海,忙疾步上前,向林隐寒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林隐寒无奈,才放下双拳。
游四海亦松开右手,让周若儿收回短剑。左手也松开顾长风的衣襟,又轻轻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
顾长风心有余悸,但也明白游四海轻拍两下的暗示,赶紧道:“前辈放心,晚辈这次一定真心真意陪您喝酒。”说完,拿起酒坛,给游四海斟上满满一碗酒。他斟酒的时候已经镇定自若,手不曾颤抖半分。
王仁智见游四海打量自已,想及自已的精心布局瞬间就被游四海瓦解,不由又羞又愧,但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多谢前辈指教,不过我等决不会眼睁睁看着前辈带走我们少盟主的。还请前辈看在我们盟主的面子上,将少盟主留下。”
游四海却道:“看你身法,出自崆峒派,该如何称呼?”
王仁智索性直言不讳,坦然道:“在下王仁智,曾师从崆峒派掌门枯木道长。”
游四海淡淡道:“难怪能接得住竹筷。”他突然话锋一转,又道:“我不认识你们盟主,更何况你们也没有让我答应的实力。”
王仁智见他气势凌人,只得道:“我等虽无能,但前辈也应该知道我们铁旗盟的实力吧。”
游四海道:“难道你们不知道锦衣卫的实力?眼下,他们正四下搜查,你们这位少盟主跟在我身边,至少比跟着你们安全吧。”说罢,有意瞟了一眼顾长风。
顾长风忙拱手道:“前辈,不是我不想留在您身边陪您喝酒聊天。但我是重犯,的确怕连累了前辈。何况,迄今为止,前辈也没有告诉我,到底带我去哪儿啊。”
游四海淡淡道:“你即使知道,难道就可以不跟我走吗?”
众人见游四海霸气,但又无计可施,唯周若儿若有所思,说道:“这么说,前辈与我们铁旗盟并无过节?”
游四海笑道:“二十年前,我并没有听说过江湖上有这个组织。”
王仁智诚恳道:“既然前辈也是是江湖同道,前辈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出来。”
游四海右手食指敲敲酒碗,说道:“我可不是你们什么同道。再说,这好酒不独铁旗盟才能酿造吧?”
周若儿急道:“前辈,难道您这一生不会挂念什么吗?只要前辈说出来,铁旗盟就一定能替您办到。”
听周若儿这般说,游四海不由一缕心事浮现脑海。但片刻便想起职责所在,坚定道:“我的挂念,就是一定要带他走。”
王仁智见游四海沉默时,眼光微微散乱,不由心里窃喜,以为周若儿触动游四海心事。不料游四海转瞬之间已经恢复常态,顿时失望之至,遂咬牙道:“这么说,我等唯有与前辈拼死一战了。”
楼上其他帮众听闻此言,行动迅速,围得更紧,一个个虎视眈眈,只等王仁智下令。
楼梯突然一阵急促响动,一名伙计已经跑了上来,紧张道:“门主……”他蓦见楼上气氛紧张,下面一句话顿时又不敢再说出来。
王仁智仍是紧盯着游四海,头也不回,只是厉声喝道:“慌什么,什么事情?”
伙计忙不迭道:“有三名锦衣卫已经进了镇子,正向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