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纪坐在病床上,整理着自己权限内所能拿到的所有相关资料。
用以佐证的重要的纸质文件散落一床,她的视线逡巡在两个电脑的显示屏上,浮动的数据和文字一行一行快速上翻,关键联结词被标注,有关组织在日本活动的蛛丝马迹被一一串联。
电玩公司杀人事件、十亿元抢劫事件、长野县的啄木鸟会……她将所有语焉不详又牵扯非法组织的卷宗做了简单的整理。
宫纪蹙起眉,沉默下来,有点焦虑地咬了咬屈起的指节。
——信息量还是太少了。
她将组织放到一边,思维聚焦于更小的事件,比如东京的毒|品走私线。
由这几天的消息汇总整理来看,组织背地里起码做着个层次的毒品业务。
首先是推动私人制毒案的发生和传播。组织通过进口经营者散布大量易制毒化学品,这类化学品很容易就能伪造成医用品,从而通过合法渠道大幅集散。受暴利驱使,近几年私人制毒案件层出不穷,组织犯罪对策总务科对此应接不暇。
宫纪翻了翻毒品对策室近几年的行动报告,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各地大大小小的私人或企业制毒案件,顺利查获的有组织性走私案屈指可数。
其次,恐怖主义和帮派势力往往在毒|品犯罪中起着推波助澜的角色。平河町有大量的流动人口,有盘根错节的黑|||帮势力,于是这片鱼龙混杂的销金地也就成为了众多“中介人”或掮客的聚集地。
而这些中介人和掮客往往与本地黑|||帮形成固定关系网。他们从境外、海关得到毒|品,再通过经年构筑的私人渠道网络将毒|品分批分销,其中绝大部分毒|品又进了日本黑|||帮的口袋。
警方成功逮捕了那位手持新型致幻剂的中年掮客,并从他嘴里撬出了一些情报——偷运毒品进入日本国土的大小团伙数不胜数,新型致幻剂却由组织垄断来源。组织控制着新型致幻剂的供给与价格,在没有找到替代品之前,日本本土黑|||帮不得不在这方面受组织钳制。
最后也是隐藏最深的关键业务——组织秘密运营着一条跨国走私通道,该通道承担着将亚洲毒源传输到欧美的中转站作用,而平河町是该通道的秘密据点之一。
宫纪找出了几版纸质文件认真比对,又在草稿纸上写下几个关键词。
她转着笔,猜测着这条通道运作的具体流程——大宗毒品经由九州海关进入日本,再通过隐秘渠道辗转到东京。货物到达东京后,由麻生祝牵头,借其经年累计的势力掩护,转手交给“联络人”,再由联络人进行运作,将毒品运离海关。
宫纪在“联络人”上画了个圈,在上面打了个问号——这是最关键的一步,联络人应该完全隶属于组织。
这中间的每一道程序都纷繁复杂,每一个关口都将经历数次黑市交易或者套。钱、洗。钱活动。
那个旅馆,估计也是一个用来洗。钱的场所。
而组织宁愿扶持类似于麻生祝的棋子作中介人,也不愿与本地帮派展开深度合作。
在不借助本地势力的情况下,想要完成这么庞大的毒品运输基本不可能,组织背后或许站着大型财阀甚至政府要员。
就《警视厅新人如何引起各方大佬注意》,牢记网址:m。1。拿麻生祝这个组织手底下的棋子来说——能将毒品偷渡出国,他背后站着不止一家大型贸易公司,贸易公司背后又是财阀,海关管理方面或许也有他的合伙人。
毒品被截获后,后续处理全部被移交给了警察厅。搜查一课不能再插手,宫纪获得更多情报的来源也被堵死。
她只能通过近几天财经界和政治界的动向,来揣测这次行动对日本社会造成的影响。
东窗事发后,这些企业组织、政府部门要么不做不休,要么断尾求生。托半年前那位财阀少爷的福,她知晓一些财政界的内幕,这几天又仔细研究过相关股价局部供求的变动——牵一发而动全身,几乎半个财经界都在暗处为此震荡。
这个时候,宫纪才想起曾经被她万分嫌弃的警察厅的好处来。
毕竟一切剧烈变化都被捂死在上流社会,公众的世界仍是一如既往的和平稳定。
目前高野秀树、津川优子和她在同一家医院内养伤,窥见组织在日本极为隐晦又盘根错节式的渗透后,她心底涌出一种预感性的不安——体量如此巨大的黑暗组织,真的会放过高野秀树吗?
心情本来就糟糕,宫纪一转眼就看到床头柜上的漂亮小雏菊,心烦得想要把剩下几片花瓣全都揪掉。
还有安室透,一个可恶的变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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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风见裕也为降谷零送来了一份宫纪的资料。
降谷零在打工的间隙,认认真真翻过了这份纸质文件。
这份资料动用了公安的人力资源亲自走访收集,其中内容详细到宫纪从小到大所有可供书面一谈的琐事。
比如小时候她和两个兄弟一起打架踹翻了别人家的栅栏,被人家告上门要罚款。
比如无聊高中生成立了声势浩大的“宫纪后援会”违反了校园社团组织规例,宫纪因此而被教导主任勒令写检讨——即使这个后援会的成立和宫纪本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再比如那份处罚宫纪理都没理,第二天她却收到了好几份满怀愧疚的代写检讨书。她把那几份字迹不同的检讨书全都交了上去,把教导主任气了个半死。
降谷零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些趣闻,直到手指下意识地翻页,轻微的纸质摩挲声响起,他才懊恼地把自己的心思拉回来。
是因为待在了熟悉的环境而放松了警惕吗?
降谷零凝神细看后面的资料——时间线已经来到了宫纪远赴英国求学期间。
和先前的资料一样,这里面所记载的所有履历都能和她的活动经历对得上。唯一的疑点是,宫纪在留学的那几年,似乎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人际关系。
降谷零托着腮垂着眼漫无目的地乱想了一秒:她确实是那种不好接近的人,兼之强烈的目标主义,忙于学业不愿交际也挺正常。
他又将这份资料翻了几页,略过一页页闪闪发光的履历,最终停在了宫纪的入职考核心理测试页面上。
他想着宫纪这个人,又看一眼这份完美到可以做模板的答卷。
好虚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