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莳树低头看手中的钱票子,眼帘低垂,掩住了里头的失望。
这会儿江域广大,潘三金也不管那船舵了,再这么吃一袋下去,这大过年的,保准小丫头上火。
他走了过去,从黄纸袋中抓了两大把,直接塞到徐莳树的衣兜兜里。
“快过年了,小孩子都得吃点好吃的。”
徐莳树看了潘垚一眼,见潘垚没有生气,这才松了口气,眼里也欢喜了起来。
“谢谢伯伯。”
潘垚又塞了一把炒米到嘴里,嚼了嚼,暗暗哼了一声,眼睛瞅着潘三金,直接将她爸的小心思看穿了。
上一回,她爸这么大方,还是家里买了一袋特别酸的橘子,她和妈都不爱吃,他转了个念头,拎了一大袋,特意登了于大仙的门,热情得不行。
老仙儿还道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这铁公鸡也难得的大方了一回,还给了一袋花生当回礼。
回过头,老仙儿尝了一口那橘子,当下酸得是老脸发皱,气得他直跳脚。
指着人就骂。
“我还想着你潘三金会大方,我真是天真,有这个想法,那是傻大姐登台唱曲儿,离大谱了!”
江面上,波光粼粼,像是撒了碎银子。
潘三金:“盘盘,你在想啥呢。”
潘垚看了一眼藏不住开心的徐莳树,摇了摇头,“我在想,又一个傻大姐在唱曲儿了。”
潘三金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
旁边,徐新傻大姐儿莳树:……
他揣着两兜的炸炒米,还有点发懵。
在笑什么?
……
趁着潘三金在哈哈笑……
趁着潘金在哈哈笑,潘垚将手伸进黄纸袋,还想再捞一把炸炒米尝尝。
下一刻,潘三金就像是脑门后长了眼睛一样,笑声顿时一停,大手一伸,将潘垚怀中的那袋炸炒米拿到了手中。
“明儿再吃。”潘三金瞪眼。
“明儿就不好吃了。”潘垚不开心。
待瞧到潘金的神情,她立马又改口了。
“好嘛,明儿再吃。”
坐在船舱的小杌凳上,潘垚偷瞄了几眼被潘金搁在船舵旁边的黄纸袋。
明儿这炸炒米吸附了潮湿,肯定是没有了酥脆,不过,到时软软黏黏又甜甜,肯定又是另一种滋味。
也是好吃的呀。
潘垚又重新开心了起来。
潘金瞧得直摇头,这就会傻乐的闺女儿哦,就是随了他!
……
马达突突突的响,船儿破开江水,北风呼呼的吹来,掌着舵的潘金喜滋滋的,一点儿也不觉得冷,只觉得畅快又舒坦。
瞧,就连那光秃秃的树都好看了,枝干的形状生得多好啊。
“对了,莳树,”潘金分了分心神,瞥了一眼和潘垚一道坐在船舱里的徐莳树,问道。
“你明儿还能来吧,我给你一样的工钱。”
“来!”徐莳树眼里好似也染上了霞光,“伯伯,您这儿要是缺人,我都能来。”
“好好,那咱们说好了,明儿八点,我再来码头这里接你。”
潘金也是欢喜。
别瞧徐莳树年纪不大,做事却颇为牢靠,秤看得准,账算得也快,省了他老大事儿了。
约好明日再见后,潘金将人送到了白鹭湾。
白鹭湾码头边,柳树落了叶子,只剩下枯枝条条,不知多少年的石头坡道上,石头面的棱角和凹凸早就被流水磨平。
江水浸润,角落缝隙里的苔藓微微泛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