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琅忻却是被她这句话打的脑袋一“嗡”,染缸似被瞬间打破一般,面容怔怔,手指颤抖的抬起,“你,你事前便知道……”
“不知道如何去捉你的奸呢?”美人的脸上那叫一个坦然。
甄琅忻的嘴角微微抽动,指尖的颤抖剧烈了几分,心中感动之情彻底坍塌……半刻过去,他半垂了眼睑以遮掩自己眸子的不淡定,头颅扬起,大有一副嫦娥奔月的架势。只可惜,这厮还未感叹完自己的不幸,美人已经是忍无可忍,一脸的可怜兮兮,头一次摆出来了商量的态度。“夫君,你看你现在这副尊容真是让我难以面对,要不,你先去书房睡,等你脸上的伤好了,再回来?”
此话一出,甄琅忻真是无法淡定了,他不仅嘴角颤抖,眼角颤抖,连手脚都跟着颤抖,“你……”
美人忙是脸色一变,这次绝对的真诚微笑,可是在甄琅忻眼里那叫一个欠揍。“夫君,我发誓,我绝不是嫌弃你,只是古语云:小别胜新欢。故此,你是不是应该为了咱们夫妻的感情可以长长久久,而保持那么一丝丝的距离。”
当夜,甄琅忻卧在书房的软榻之上,心肝脾肺都皱到一起,却不知是要恨自己,还是恨别人……
捌·贝壳(一)
★☆★贾美人语录之八:“浅滩上的水干涸后露出的便是贝壳。所谓的贝壳,便是‘浅’而无‘水’有‘贝’也,贱之。”★☆★
人们常说:聪明的妻子面对想要爬上自己夫君床铺的女人,自是会巧用人心动之以情;大度的妻子面对想要爬上自己夫君床铺的女人,则会笑颜相迎待之姐妹;唯有愚笨的妻子面对想要爬上自己夫君床铺的女人之时,才会破马张飞哭闹不休。可是,人们却漏说了美人这种妻子,世间一切她便皆是以“乐意”二字唯念,说白了,便是想一出是一出,可着自己的性子来。
就像此时,本应该被关在柴房或是被卖到下九流的地方的蹙眉,却是依旧的绸衣在身,不仅不回厨房干粗活了,还能常伴在甄琅忻身侧。严氏和秦氏得知之后,都是叹息儿媳妇的软弱,就连一向不与美人接触的甄家大哥和小弟见她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还一人送了一个嬷嬷过来,好像怕美人被欺负了似的。不过,这一次唯有甄景什么话都没说,还令了所有人,说美人说了就算,谁也不许管。
甄琅忻与美人围着小桌用膳,可是送膳进来的人,却是让甄琅忻频频皱眉。他实在不懂,美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如今真相大白,美人没有严惩蹙眉,反倒是把那被唆使的灵儿送了出去。他夜里问了一句,美人却是一副他愚钝的样子,单单问了一句“世上最令人难过的事为何事”,他思了半盏茶的时间,也没闹明白美人到底何意。却也不好意思再问下去,只怕再问,他就真是愚钝了。
“二爷,蹙眉给您添饭。”蹙眉搁下菜,见甄琅忻碗已见空,娇声说道。她本以为自己这回真的是万劫不复,可是谁知竟是苦尽甘来,虽说没能当上姨娘,最起码又回到了二爷身边。她美滋滋的正想着,却被甄琅忻闪避的手一晃心神,柔柔的又喊了一声,“二爷……”
美人似没看见一般,无比专心的吃着膳食。
甄琅忻胸口憋闷,虽说蹙眉一直在身边伺候,可是他最容不得便是耍心机弄手段的女人,美人一个已经是让他恨极,可又是有苦难言,只得怪自己有错在前。但蹙眉他可是一分一毫都没有对不起,如今蹙眉对他耍了这等手段,甄琅忻是一丝的好脸色也不愿给,只盼着美人将其弄得远远才好,没想到美人倒把人弄到了眼前。
“不劳你伺候,我怕这米饭也沾了酒味。绿稠,给我添饭。”
“二爷……呜呜……”甄琅忻对丫头向来和颜悦色,这等嘲讽让蹙眉瞬时哽咽,捂着脸跑了出去。
甄琅忻连头都没回,接了饭碗便是接着扒饭,美人淡笑着撂下碗,砸吧砸吧嘴,道:“夫君,你还真是狠心,啧啧啧,瞧蹙眉姑娘哭的,真是天可怜见啊!”
“啪!”饭碗硬硬的被拍碎在圆桌之上,甄琅忻铁青着脸看着美人。美人跟绿稠都是一惊,美人惊讶的仰头,饶是猫也要变了老虎不成。
甄琅忻深深的一吸气,“美人,不管你怎么作、怎么闹、怎么装,我甄琅忻对不起你在前,我都认了,可是蹙眉这件事到此为止吧!不管你用意为何,总之快些把蹙眉弄走,看着把我当傻子似的耍弄一番的人,我心烦。”
原来是大男人的自尊心受挫了。美人半垂眼眸,遮住笑意,无比乖巧的应了声,“听夫君的。”
四个字,比甄琅忻摔碗还要让他人震撼,绿稠差一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小姐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甄琅忻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本做好了要争辩一番的准备,话在口边被美人的四个字硬硬的噎了回去,口中的唾液结实的呛了自己,令他咳嗽不止,差一点成了大唐朝第一个被唾液呛死的人。“咳咳咳……咳咳咳……”
待咳声停止,杯盘狼藉的桌面午膳是吃不下去了,甄琅忻涨红的脸,干巴巴的道了一句“马场还有事”便灰突突的出了门。美人本意要绿稠收了残碟,却见那碎了的碗沿上有着一抹红,“绿稠,让小丫头来收拾吧!你去给姑爷送瓶‘玉露膏’。”
绿稠一时错愕,这玉露膏是治伤去疤的好药,是程太爷特意从京里配给小姐的,说是女孩子磕着碰着不能留疤,平日小姐宝贝的似什么似的,连三少爷要用都不曾给,今儿这到底是怎么了?她这还未想明白,美人早就回了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