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梅推门走了进来,天色很昏暗,悬铃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隐约感觉沈翊梅步履间有些慌乱。
之后,有两个男人跟了进来,看样子是主仆二人,为主的那个男人与沈翊梅交谈了几句后,两人便发生了争执。
具体内容,悬铃已经记不清了,毕竟当时她也还年幼,有些话听了也是一知半解。
紧接着,男人突然出手将沈翊梅推倒在地上,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陆云朝见状便要冲出去阻止。
然而恰在此时,一道惊雷劈过,室内瞬间被照亮,悬铃看清了那个施暴的男人正是现今陛下的兄长。
此人意图弑父篡位,由他主导的政变被镇压后,他本人却畏罪潜逃了。
悬铃当即便明白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此人的报复。
她慌忙拽住陆云朝,捂住陆云朝的嘴,不让他发出声音,接着又捂住他的眼睛,不顾他的挣扎,死死地抱住他。
沈翊梅求救、惨叫的声音并不小,可是没有一个人来救她,悬铃便知道了这周围的守卫一定都被那个男人用什么方法弄走了,所以,她不能放陆云朝出去救人,她怕那个丧心病狂已无退路的男人会杀了陆云朝。
沈翊梅死了。
那个夜晚、暴雨雷鸣、惨叫、鲜血……一切的一切都成了陆云朝的梦魇。
“为什么?为什么会那样?”陆云朝在悬铃怀中低声哭道。
那声音里压抑的悲痛、不解、恨意让悬铃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殿下,不要再想那件事了,您就放过自己吧。”
“可是……可是我就是忘不掉,我……”陆云朝突然推开悬铃,干呕起来,“好恶心。”
陆云朝倒在塌上,蜷缩起身体,双手抱住头,那些不堪的画面、声音全都在脑海中肆虐。
悬铃在一旁看着,她感觉很痛心,其实,她经常偷偷祈求上天,用她的寿命换陆云朝忘记那晚的事,可是上天从没有回应她。
“殿下。”悬铃掰开陆云朝的手,让他看着自己,“已经十四年了,您还要痛苦到什么时候,您知不知道,每次看着别人家的公子娶妻生子,悬铃有多希望您也能遇到一位温柔贤良,与您举案齐眉,全心全意爱着您的好妻子,让您忘记心里的阴霾。”
“殿下,您知不知道,男女之情不是您以为的那样恶心、不堪,一个真正爱您的人会在乎您的感受,会想把这世上一切美好的东西都送给您,会很努力很努力地保护您不让您受到伤害。”
“而肌肤之亲,更是彼此托付终身的许诺。”
陆云朝泪流满面地看着悬铃,他从没有听过这些话,可听着悬铃说这些话,听着这个从小陪他一起长大,唯一知道他心里的伤痛的人泣不成声地说这些话,他只想哭。
想哭尽心里的委屈。
静夜无眠画月魂(三十七)
折腾了许久,陆云朝的情绪总算稳定了下来,悬玲小心服侍他睡下了。
悬玲看着陆云朝的睡颜,总觉得他那眉眼如画的俊俏的模样异常脆弱,惹人怜惜。
她甚至有些后悔方才对他说了那样一通话,仿佛自己这个清醒的人在欺负他一样,他心里应该很不好受吧。
不过,如果什么都不说,他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走出那片阴影呢?
悬玲无声地叹息了一下,对于这件事,她感到深深的无措。
“阿七。”陆云朝忽然轻唤了一声,“我是不是不该那样对他?”
悬玲听陆云朝说起江寒酥,其实,这段时间以来,她能感觉到陆云朝很在意江寒酥。
“殿下,没关系的,阿七不会怪您的,若您不再生他的气了,就放他回来吧。”悬玲柔声道。
陆云朝沉默了一会儿,而后道:“你这样说,就是承认了你的确认为我不该那样。”
“殿下,阿七是真心待您的,他从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若不是被您发现了,他什么都不会说,他不是为了要从您这里得到钱财、权势或是其他什么。”悬玲解释道,她这样说并不是要为江寒酥申辩什么,她是想要陆云朝知道这世上有这样纯粹真挚的感情。
“可我不想要他……喜欢我,他喜欢我,我会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陆云朝露出困惑又有点委屈的表情。
“那就像以前一样,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您不必为此烦恼,若您实在不想看到他,就命令他不准再出现您面前就是了。”悬玲建议道。
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陆云朝想了想这种事,忽然道:“不行,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怎么能当没有发生,我现在就要去问他,他若是说他不会再喜欢我,我就让他回来。”
他说完便起身要往外去。
悬玲赶忙拦住他,“殿下,夜深了,外面还下着雨,明日再去吧。”
陆云朝看了看窗外浓重的夜色和瓢泼大雨,那是和十四年前一样的景色,他内心忽然一阵惶恐,愧疚感如潮水一般几乎将他淹没。
“我要去,我必须得去。”
江寒酥睡在牢房一角的地上,地面上很硬,根本不适合睡觉,但他想着目前的形势,便觉得自己必须养精蓄锐,陆信渊有大问题,他勾结赫连遥真,这次,陆云朝会突然这样,也绝非偶然,他想,难道最后害死陆云朝的人真是陆信渊吗?
躺在地上思索了半宿,他终于疲倦地睡了过去。
睡梦中,江寒酥突然听到锁链拉动的声音。
他睁开眼便看到一个玄色劲装的男人站在他面前,气势凛然,是怀青。
还不等他说什么,怀青便朝他攻过来,他惊讶地起身,堪堪避过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