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时的种种,浮上心头。
那无忧无虑,单纯快乐的日子,在现在看来,竟是如此可贵。
“还在的,还在那里。前些日子,孙儿还去挖开看过。”过了一会,杜知秋才能重新开口。
“是么?还在么?那就好,那就好……”
“祖父,我好想您!”
“呵呵,多多,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孝顺的孩子,结果我错了。”
杜知秋急了:“祖父,我很孝顺啊!”
这年头,说人不孝顺,是最恶毒的话。
杜知秋当然受不了这个委屈。
“你孝顺?你小时候,我教你念书。这一段你还记得吗?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你做到了吗?”
杜知秋一时默然。
他自是有雄心壮志,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但是,也确实在一继承公府后,就大张旗鼓地改掉了父亲的很多策略。
而今看来,他的做法,也确实让公府的实力受损。
在别人面前,他可以发怒,可以狡辩,可以转移话题。
但是在祖父的鬼魂面前,他无言以对。
“我得走了……”
“祖父!”杜知秋急了,站了起来,“您别走,孙儿很想您,再和孙儿说说话吧!”
“偷吃完鸡腿后,不要把油擦在衣服上。”
“祖父,祖父!”
杜知秋喊了几声,却再没有听到祖父的回应。
他不由得嚎啕大哭起来。
白发苍苍的老人,哭得鼻涕弄糊了他白花花的胡须。
祖父最后那句话,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只是杜知秋小时候,偷吃完鸡腿,把油擦在衣服上,以为无人能识破,有种做了坏事却没被惩罚的得意洋洋。
却不知,大人其实早就知道。
现在想来,既觉好笑,又是温馨。
可惜,那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最平常的幸福,却是最难以获得。
一念至此,杜知秋越哭越伤心。
想要振兴家族却无能为力;一大家子琐碎的事情,让他身心俱疲;身体老朽带来的对死亡的恐惧……
这一瞬间,他只想回到孩童时,抱着祖父,痛哭一场。
哭声很快惊动了睡在外边的下人,他们以为公府里进了贼或是有刺客,闹腾得大半个公府都点起了蜡烛。
一片混乱中,杜祐谦早已离开佑德公府。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但是,现在他对佑德公府还有几分情分,可再转世几次之后呢?
等到孙子的孙子的孙子执掌佑德公府之后呢?
自己对佑德公府,还能有一丝感情吗?
世间一切,皆梦幻泡影。
唯仙道永恒啊。
杜祐谦更加坚定了求道之念。
辨明了方向,朝着吴国南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