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南挺认真的想了想,组织了好半天语言才道:“是好听的,虽然我听不太懂。但是我总觉得,歌里有股力量。”
夏飞扬笑着“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换了个问题:“你平时都爱听什么?”
“我不怎么听歌。”他听见施南平静的回答,“没什么机会听。”
夏飞扬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的表情,笑笑说:“其实你们加油站的店里可以放一点的,超市、便利店什么的不都总会放嘛,有时候客人来了,听着音乐,心情也会好一些,说不定就多消费一点。”他十分自然的又转了话题,“说起来,你住的离加油站也不算近啊,你每天就骑那小电驴上下班?很辛苦啊。”
施南答:“习惯了。”他也微微笑一笑,“其实小电驴也可以跑的很快的。”
“可说呢。”夏飞扬叹口气,“我有时候在市里开车,堵车的时候,看见小电驴还能自由奔跑就只有羡慕的份。”他想想又问,“不过你不是说镇里也有加油站么?怎么不在镇里做?”
施南平静的答:“镇子里的好差事,怎么轮得到我。高速那的离得远,没人愿意去。我无所谓。”他顿一顿,“我多的是时间。”
夏飞扬忍不住飞快的看他一眼,颇有些语重心长道:“既然不着急,那你路上就慢慢的开,注意安全。”
施南微微的往后靠了椅背,午后的艳阳从天窗隔着玻璃照进来,车里呼呼吹着冷气,调和了那阳光原本毒辣的温度,晒的他竟有几分惬意。他眯了眯眼,轻轻的道了声“好”。
夏飞扬开的快,途中几乎没有停顿,只在路过一个服务区时停了一下,说要买杯咖啡。
“不好意思啊,我咖啡有点瘾,哪天不喝上一口浑身难受。”夏飞扬冲施南笑一笑,问,“你要吗?”
施南摇摇头:“我没喝过。”
“那你也来一杯尝尝吧。”夏飞扬想了想,“你爱喝偏甜的还是偏苦的?”
“苦。”施南答的毫不犹豫。
夏飞扬直接把手里的递过来:“那就先试试这个,我还没喝呢,我再买一杯。”
施南喝一口,果然是苦,苦的纯粹,甚至有点冲击感,但他还挺喜欢:“不错。”
夏飞扬听了他的评价笑了:“那你拿着喝吧。”他从店员手里接过另一杯,“我也爱喝苦的,这是咖啡本来的味道,很纯真,也很带劲儿。”
傍晚时分,他们从高速上下来,已经是进到了宁城的区域。
施南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渐渐的由山林田野变换成幢幢高楼,微微漾起的夜色里它们被万家灯火装点的晶莹剔透,他不禁看的有些出了神。
“这就算是到了么?”施南轻轻的问。
“嗯。”夏飞扬应一声,“马上就要过江了。”
施南愣了一下,忍不住坐直了身子:“长江?”
“啊。”夏飞扬点点头,“就前面了。”
施南稍稍有点屏住了呼吸,心里隐隐升腾起了一阵陌生的,应该可以被叫做“期待”的情绪。
没过多久,他的眼前出现了两座高大巍峨的桥柱,被底部射出的灯光照成干净的明黄色,顶端泛着鲜艳的红。
桥柱背后,是延伸往远方的道路,它在半空中展开,宽阔又平整,两边颇有些庄严的林立着整齐透亮、造型繁复的玉兰花形状路灯,正徐徐升起的暮色里,来来往往的车呼啸而过,连成光的河流。
路的尽头,这一日的晚霞是粉色的。
夏飞扬开着车也汇入了那光河里,面前是华灯初上的璀璨城市夜景缓缓铺陈开来,脚下是奔流不息的滚滚江水一路向东。
施南望着眼前的这一切,说不出一个字来。
夏飞扬亦是直等他们完全过了桥才开口:“其实过江有挺多选择的,不过想着你第一次来,还是走大桥吧。”他又转头看施南笑:“怎么样?”
施南好半天才接话:“课文里写它是一条钢铁巨龙卧在江面上。”他轻叹一声,“可算是亲眼见着了。”
夏飞扬笑出了声:“你的记忆可真不是一般的好啊。”他又颇有些好奇的问,“你看书那么多,那,其实写宁城的诗啊文啊什么的都有很多,有你喜欢的,或者记忆深刻的么?”
“真的有很多。”施南也笑叹,“宁城还是很有历史的一个地方。”
“说个最喜欢的。”夏飞扬劲儿上来了,颇有些不依不饶的。
施南思考了一会儿,不过也没想太久,就给了回答:“往事悠悠君莫问,回头。槛外长江空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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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南乡子·自古帝王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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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傍晚,天光总走得拖拖沓沓。等夏飞扬把车停在了trity酒店门口,远处的天空竟还遥遥的透着一丝丝霞光。
施南从车子停下,身旁的车门被门童拉开的那个瞬间开始,脸色就有点不对,直到他们走进trity酒店,施南默默的看着那光可照人的地面,假山流水,耳畔乐声悠扬,鼻尖充斥着他说不上来但本能觉得好闻的淡淡香气,身旁掠过衣冠楚楚一看就是“精英”的人群,他终于出了声:“夏飞扬,我说过别给我定太贵的地方。”
夏飞扬一脸不以为然:“不贵,真的,不信一会儿到前台你看看。”
晚间入住高峰,前台队伍稍稍排了一些人,等待期间服务生给他们端来冰镇柠檬水,明明是解暑佳品,施南的脸色却又更僵硬了几分。
等轮到他们办理入住,施南听着前台挂着满脸标志性的笑容对他说:“一晚199”的时候,冷冷地开了口:“夏飞扬,你真把我当傻子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