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三个大儒,枉读圣贤书,以君子自居,却从头至尾没说过一句为民请愿的话。
确实,他们点评琴曲、画作,确实一针见血,颇具风雅。
可他们的风雅,是建立在金钱权势之上的。纵然是真的风雅,真的有造诣,却只是在杭城朱门酒肉臭的那一面里,弄出的一点所谓精神追求。
而杭城路有冻死骨的那一面,他们通通视而不见,甚至以鄙薄待之。
花神嘉月虽性情古怪了点,却是个德行配位的神女,又怎么会让这样的一群评委,来选出“最美的神侍”呢?
这第一美人大赛,不是成为神侍的必经之路,不必再参加了!
百姓们的议论声还在继续,而宛芍和司巧已经走远。
直到这时,沉浸在兴奋中的伊落才猛地反应过来一件事。方才她以为宛芍退赛,自己就定是第一名……她把瑰儿忘了!
比琴,瑰儿排在她前面;而比画,刚刚评委就指着瑰儿的画,说比她的有感情!
于是,在本轮评比彻底结束,全体散场后,伊落抓过瑰儿的袖口。
伊落还是那么的委屈和倔强,却强颜欢笑,让自己露出明媚娇艳的一面,郑重地,又天真烂漫地说:“瑰儿,从下一轮比赛开始,你就别参加啦,不然那些愚昧的凡人,又把你评判在我前面,这样怎么行呀?其实还不是怪你昨晚没打伤宛芍,你真没用。要是你昨晚成功,就不会有今天这些事,我也不会被在大庭广众下平白羞辱了!你真是废物!”
伊落,你……!瑰儿这一刹真的体会到什么叫气炸了的感觉,浑身血液仿佛逆流,脑中一阵胀痛,肺腑里一股怒气轰的一声,几乎要全然喷出。
本就因昨晚被宛芍打成重伤,而艰难地拖着身体,撑到画完一幅画,其间瑰儿几度握不住笔。
到头来,伊落却把气撒在她身上,还要剥夺她继续参赛的资格!
“瑰儿,方才我被辱骂的时候,你都不帮我说话,你又不是哑巴,难道你是害怕宛芍?”
“你这么废物,也就我和江天哥哥能允许你一直跟着,江天哥哥还许给你好前程,也不知你是得了造化……”
你……你……
一口血味从瑰儿的胸腔冲出,漫进口腔,大脑突突地胀着,怒气撕扯重伤的身躯,眼前近乎蔓开血色。
自己为伊落做了这么多,是为了什么啊?
压抑着对暮江天的爱,给伊落当刀使,给她为奴为婢似的,甚至做那不光彩的偷袭伤人的事,都是为了什么啊?!
凭什么伊落还能这么天真、这么理直气壮的,把她的人格尊严直接往泥里踩?!
瑰儿再也忍不下这口气了,蓦地咆哮出声,扬起巴掌劈向伊落的脸,“贱人!”
可谁知,忽然一股大力攫住瑰儿的手腕,将她扬起的手遏制在半空。
而伊落在惊吓中,猛地倒吸一口气,露出明艳的喜色,呼道:“江天哥哥,你终于来了!”
芍药仙子(14)
暮江天?
瑰儿在听到这名字时,晃神了一下,暮江天来了?
下一刻她就觉得手腕疼得要裂开,不禁惨叫出声!
暮江天握着瑰儿的手腕,毫不客气地将她拽倒在地。
瑰儿摔倒时,磕到了昨晚的伤,疼得缩成一团,止不住地抽搐,“呃……”
“瑰儿,你失心疯了?还骂伊落是贱人。”暮江天满面怒色,“你答应过我什么来着?我真是看错你了,原来,你就是一条喂不熟的白眼狼!”
不是的!瑰儿想大吼,可疼痛和虚弱让她说不出话。
只能眼睁睁看着伊落扑进暮江天怀里,像是一只艰难逆风飞翔了好久的蝴蝶,终于寻到了避风的依靠,委屈地翩飞入怀。
“江天哥哥!”伊落控诉,“那些评委们不识货,把瑰儿的排名放在我前面。我只是让瑰儿退出比赛,只是这样而已啊,她为什么要打我呢?一个人怎么能这么狠心?”
暮江天赶紧抱住伊落,不断抚摸伊落的后背,一边责备瑰儿:“是啊,一个人怎能狠心至此……瑰儿,你太阳奉阴违了,表面上答应我,要帮助伊落当选神侍,原来你藏了私心,想赢过伊落,自己当选是吗?”
“说你是喂不熟的白眼狼,还真未冤枉你。”暮江天无情地吐出两个字:
“贱人。”
就如同最犀利的箭矢,万箭齐发,狠狠射在瑰儿已经不堪重负的身体上。巨大的打击让瑰儿的胸口如胀破般,焚烧似的疼痛把心都烧烂了。
一口血从瑰儿嘴角噗出来,她再也忍不住地哭出声。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在暮江天的眼里,她总是个恶劣且失败的人?
她就真的……真的这样差劲吗?
“伊落,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一个人没事吧?”暮江天急切地询问伊落,搂着她不断查看。
“江天哥哥……”伊落无比依赖地软在暮江天怀里,手在他腰后揪着,语调里带着委屈的鼻音。
“你为什么不早点来啊,这些天所有人都欺负我……”
暮江天听了十分心疼,同时更是嫌恶地瞪了瑰儿一眼,又安抚伊落:“欺负你的人,我都会替你教训的。”
“可是宛芍,她……最过分的就是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我难堪……江天哥哥早就说要把她毁容,却到现在都没有做到啊!”伊落喊道。
暮江天脸皮一僵。
伊落道:“虽然她退出杭城第一美人评比了,可她对我造成的伤害,已经存在,她怎么能那样羞辱我?我真的好无助,江天哥哥,你为什么现在才来,你是不是根本不在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