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乔看了屏幕几秒,小心翼翼上手滑动,抱着一点点隐晦的想要了解对方的心,越过封面花哨跳跃的系统推荐,从本地曲库里挑了一大提琴协奏曲。
裴知鹤似乎很喜欢古典音乐。
本地歌单里上下都是古典管弦乐,一行行拉丁字母和作品序号,江乔只能零星认得出几个像肖邦和李斯特这样的作曲家名字,剩下的整块屏幕密密麻麻,在她眼里都像是天书。
短暂停顿后,环绕式音响传出悠扬的琴声,大提琴特有的深沉婉转,有种情书化为音符的厚重。
裴知鹤单手抬起,轻轻碰了下嘴唇,神色里有种微妙的不自在。
江乔第一次见他露出这种表情,连忙开口,“您要是不喜欢这,我就切歌。”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被窥探本地歌单,她是不是无意间踩到雷区了?
“不会,”裴知鹤微微偏过头,停顿了一下,“只是太久没听,有些陌生。”
江乔如蒙大赦,“那就好。”
苏城是历史文化名城,求姻缘灵验的古刹庙宇多,连带着对领证地点也有讲究。
江乔对这一切都只是一知半解,而完全是外地人的裴知鹤却很懂,根本不用导航,驾车大半个小时,直接到达目的地。
降下车窗和门卫打过招呼,黑色的迈巴赫稳稳停在城北区民政局的车位。
裴知鹤绕过车头为她开门,秋日午后,淡金色的阳光从他肩头洒落,仿佛自带柔焦。
“我们到了。”
江乔深吸一口气,整理一下裙摆,努力在踏出第一脚时不顺拐。
民政局紧邻城北区的综合政务大厅,要绕一段路。
她紧紧攥着包里的身份证和户口本,即便对自己说几百次放轻松,也很难从紧绷状态里出来。
领证,她身边的朋友都还没有这样的经历。
即便是裴知鹤这种亿万里挑一的骨灰级绅士,一想到和对方的关系徒然拉近为夫妇,她的心脏就变成跌进可乐的跳跳糖。
做决定时只考虑了怎么给外婆交代,看到民政局的大门,许多其他的问题才一下子被唤醒。
结婚之后,她要和裴知鹤一起生活吗?
凭空成了人家法定意义上的太太,她的生活会不会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的那些烦恼,会不会从此消失?
比起她心里的七上八下,裴知鹤显然沉静得多,一路上始终只以两三步的距离走在她身前,偶尔闲聊两句天气,时不时回头看一下她有没有好好跟上。
仿佛回到了七年前,他大学放暑假回家,开车载她和裴云骁两个高中生去海洋馆郊游。
江乔叹为观止。
领证这种事,即便不是和相恋多年的爱人,他的情绪稳定程度是不是也有点恐怖了?
她决定学对方闲扯,努力转移注意力,“……刚刚车上放的音乐很好听,演奏者是您喜欢的艺术家?”
裴知鹤放慢脚步,眉梢略挑,“不是。”
她下意识追问,“那怎么……”
怎么收藏了这么多,甚至还全部下载到本地。
不喜欢的话,这算什么,忠实黑粉?
“演奏者是我,”裴知鹤轻笑着垂下眼眸,朝她看过来,语气里有种无奈的温柔,“我妈怀裴冉的时候想要几盘古典胎教音乐,听信了某个朋友的怂恿,说让至亲来录比较容易让裴冉听见,硬是带我去了录音棚。”
江乔睁大了眼睛。
裴知鹤本人录音的意外程度1oo%,给妹妹当胎教音乐意外程度1ooo%。
一种震撼的猜测从心底升起,江乔不可置信地开口,“那录音的时候您才多大?”
“十二岁,”裴知鹤耸一下肩,“水平只是勉强能听而已,前两年裴冉因为觉得好玩,在家里每辆车上都存了一份,几乎没人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