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山吗
寒夜的风卷不走满地血腥,四野空旷,鸦雀无声。
那些因为土匪烧杀抢掠而一直呜呜咽咽哭泣不止的村民像是集体吃了哑药,失了声。面上的表情是惊恐到极致的空白。
张氏跌坐在地,今日份的恐惧像毒蛇一样顺着尾椎爬进头皮,渗入骨髓。先前诡异的优越感结结实实摔进泥坑,四分五裂,渣都不剩。她心里竟还生出了“理当如此”的念头。
“等我一下,”少女说。
毛脸瑟缩抖,不住点头。
长刀在地上划出一道半圆,少女迎着风雪叹了口气,似是非常遗憾,又很苦恼的样子“怎么办被看见了呢。”
她歪了歪头,火光下,露出清晰的下颌线“死了就没人知道了呢。”
“嘻嘻”
黄家村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却没一个人跪下求饶,仿佛寒冷的夜将他们都冰冻住了,失去了反应。面对土匪还会哭泣求饶,面对真正的死神却连下跪的勇气都没了。
叶善缓缓抬起了刀。
一直半死不活的黄猎户忽然挣动了起来。
“山神娘娘,娘娘,求您饶了我们吧,”黄猎户上气不接下气道,早就被揍的面目全非的脸都是血与泪“我们不会说出去,一个字都不会说。”
张氏最先从这密密麻麻如附骨之蛆的噩梦中惊醒过来,手脚并用的爬行,急切道“善善,你不要杀我啊,我们是一家人啊,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永永远远都要在一起的一家人啊。”
“善善,我是娘啊,你最喜欢娘的不是吗”张氏每说一个字都感觉离死亡更近了一步,然而她不得不说“有娘的孩子有人疼,你不能杀了我啊,善善。”
“娘,”善善笑了,语调温柔又轻快“你说什么呢”
“我怎么会杀了你。”
张氏如听天籁,神经一松,整个人就要软倒下去。
明晃晃的刀刃忽然落在她下颌处,张氏紧绷的神经一炸,直接吓晕了过去,甚至都没听清叶善说了什么。
“我最喜欢的可不是你。”叶善说。
“下次不要再说错了。”她收回刀刃,不再看她。
张氏的性命有了保障。刘宗孝也在这时反应过来,学着他娘的样子卖力推销自己,深情并茂的像个诈骗犯。
“哥哥”的命也保住了。
像是点醒了黄家村人,有人试探着说“我,我们也是你的亲人啊”
“是啊,远亲不如近邻,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啊。”
“不要胡说,我们就是亲人。至亲骨肉,一家子兄弟姐妹。”
“善,善善,我们是一家人,放了我们吧”
陈寡妇抹了一把泪,舍命般的放声大叫“善善你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你就是我们的恩人是我们的亲人从此后你去哪我们去哪,你叫我们闭嘴我们就绝不多说一个字。我们什么都听你的,我们只想活命,你让我们干什么都行”
又是一段长久的沉默
叶善面上诡异的笑容才露出了几分仿佛的真心实意。
“我要去一趟青峰山,你们都在这等我回来,好不好我的家人们。”
“我们在这等你。”陈寡妇抱紧儿子坚定道。
叶善转过身,走了几步,忽然转过脸,在她身后略微松懈下来的黄家村人呼吸猛然一窒。
“一个都不能少哦。”
夜色幽深,被大火焚烧的茅屋也渐渐有了熄灭之势。
有人从诡异的安静中抬出头,试探着说“我们逃吧。”
“不能吧。”
“逃吧,那那就是个”凶煞恶鬼啊。
尸体的血腥味无疑加重了人们的恐惧,这时才有人痛哭了起来,为死去的亲人,为更加让人恐惧不可知的命运。
“那根本就不像个人啊,她她咱们逃吧,咱们老的死了无所谓,还有小的啊”
“逃能逃去哪咱们除了黄家村还能去哪”
又是一阵沉默,夹杂着更大声的哭泣。
“咱们可以报官啊”有人忽然站起身,是个情绪激动的妇人,她抱着孩子,丝衣衫凌乱,身上有血迹,她的丈夫在土匪刚进村的时候就被杀了。她眼里透着刻骨的恐惧和疯狂“咱们现在就走,天亮之前一定能到顺平镇,咱们报官去啊只有官老爷能救咱们的命了趁那个没回来之前,咱们快逃”
一阵沉默后,有人低声附和道“是啊,逃出去总比在这等死好。”
冰天雪地,房屋倾倒,家舍被劫掠,亲人离去,拖家带口的黄家村人能不能熬过这个寒冷的冬天都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