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允许我在沙上看他做事情,要知道以前他并不喜欢我在沙上看着他做事情,而且每天我的生活中并没有看闲书这种事情,但那几天他会把闲书给我看,也不会让我心情不痛快,总得来说那时候我还是过的很舒心。
七天之后他就把我送到了女校里,在那里让我学习了很多关于女性概要知道的事情,包括三从四德这些东西。
我很讨厌那些东西,对那些东西远没有跆拳道空手道这些东西容易入门,所以我吃了一些苦头,还因为这样和女校的老师结下了不小的梁子。
不过女校教我的那个班主任是个大龄女青年,一见到他就鬼迷了心窍似的,又是讨好又是巴结的,我的日子慢慢的好过了不少,但我的天资聪颖也绝对是不可或缺的。
那时候,时常的他来看我,每次来都会仔细的端详我一番,顺便带几本他认为适合我的书给我看,而与此同时他还不许我的其他科目落下,因为这样他每次来我都会在他背后朝着他眉头紧蹙,甚至会挥起拳头朝着他比划。
那个时候我很小,不懂得什么男欢女爱,更不懂得什么花前月下,而他留给我的从来也不止那些。
只不过他在我心里还是慢慢的奠定了他的位置,慢慢的拿走了我最初的情怀,只是我始终不知道而已。
一次他来看我,我正在树下看着他给我上一次带过来的书,他就那么不声不响的走来了,而我竟丝毫没有留意到有人正看着我,一颗心沉浸在手里的那本书里。
至今我都还记得,那是一本散文诗集,我是被其中的一诗吸引了过去,“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是这样的两句诗让我对一个叫纳兰容若的男子产生了兴趣,对三百年前那个因为康熙名字,本该是纳兰性德,后改为纳兰容若的男人产生了兴趣。
一个为了初恋肝肠寸断的男人,一个为了十九岁爱妻离世后终身不娶的男人,一个年仅三十一岁就走完了一生的男人。
他的一生是悲情的吧,生于富贵荣华,却向往布衣清欢,喜欢冰天雪地,三秋落叶,也却不得不混迹繁华锦绣,困守在红墙绿瓦之中,那样的一个人,那样的一段人生,他是苦的吧!
我看着那两句诗着呆,他从斑驳的树下停住脚,一个低头静静的看着,一个抬起头木然的瞧着,我们就这么看着对方起了呆。
那时候我也还只是个懵懂间什么都不懂的少女,而他也还是一颗没有开凿过的石头,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他不言不语的看着我,我蹙起眉头如他一样的看着他,突然的现他长得真好,是那种我从没见过的好,忽地我就朝着他笑了,而他就那样愣在了我面前,让我大失所望,我朝着他笑,他竟然毫无反应,这可不是一个称职老爸的作为。
起身我用手拍了他一下,没大没小的勾着他宽厚的肩膀楼着,但他有些不高兴的把我的手拿开了,但我一点没有生气,反而是悠然自得的站在他面前看着他。
十六岁的我身高已经到了他的肩膀,站在他面前已经再不是个小孩了,他看我也不用再低头看了。
他没说话,转身沿着甬道上的树荫走着,脚步从容不迫,姿态怡然自得,目光不经意的在周围打量着,像是在欣赏这边的风景,又像是在思索着工作上的什么事情。
我跟在他的身后,背着手在身后,书握在手里,脚步平静的带着如他一样的怡然自得。
“怎么了?又给我们老师吃豆腐了?”我没大没小的问他,他转过脸看了我一眼目光带着不悦,提醒着我不要乱说话,要懂得尊师重道。
我耸了耸肩膀,算是虚心听教了,他转过脸依然走着。
“过几天我要出门,你一个人在这边照顾好自己,不要把成绩放下。”他说话的时候我就想,终于要出远门了,总算是能清静清静了。
“我知道,你放心好了。”我马上回答,他没理会,过了一会才问我:“最近成绩好么?”
“好!”我回答了他,之后他就再也不说话了,而我跟在他身后就一直这么的跟着。
不经意的我会抬头看看他,而他一直都是那个样子,从容的走在我面前,没什么特别的姿态,也没什么特别的悸动。
那天的树下很清凉,即便那是个闷热的夏天,我也还是觉得哪天不热,微风轻轻的吹着,他身上飘着一股淡淡的味道,是一种木头的香味。
他不喜欢古龙水的味道,他用的只是纯粹的香皂,但是他手腕上总带着檀木的佛珠,香味是就来自那里。
他也是个信奉佛祖的人,虽然不是每天都虔诚的诵经念佛,但他是一心向佛的人。
他喜欢独自一个人去庙里拜佛,偶尔的会在庙里住一天,我见过他整个人坐在佛前的大殿之上,与香雾为伴,与佛为伴的时候。
他能一天一夜不吃不喝,能一直不睁眼的敲着木鱼,拨动念珠。
我试过要打扰他,但他始终不为所动。
他身上的那种味道,一半来自手腕上的佛珠,一半来自长年累月下的焚香参禅。
想到三百年前那个叫纳兰容若的男人,更觉得他才是佛前的那朵莲。
就这么,我吹着风,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气,过了一个下午。
他离开的时候我才无意中现,他多看了我两眼,而平时他是从来不多看我两眼才离开的。
那次他的离开我有一个月都没有再见到他,他不来看我甚至没有打电话过来问我一下,那时我才觉的自己也是会想他的。
那段时间我时常的会想起他,上课的时候会想,下课的时候会想,读书的时候候会想,吃饭的时候会想,就连睡觉的时候都在想。
他回来的时候我瘦了,见面的时候他在教室外等着我,老师说我爸爸来了,我看着书忽地愣了一下,放下书起身就跑去了外面,见了面不等他看着我说什么,过去将他抱住了。
那是我们第一次拥抱在一起,但他却像是在拥抱尘埃,竟没有马上的搂住我。
他抬起手却没有搂着我,反倒是推了我一下,只不过他的动作太轻了,终究是没能推开年少轻狂的我。
“你怎么才回来?”松开了手我抬头朝着他问,他却看着我眉头深锁,似乎在寻思着什么与我问题无关的事情,让我颇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