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知春起步就比别人好,爱炫耀,骨子里带着傲,明知道蔚县以外,江南才子、京都才子多不胜数,他这学识不算什么,对比起同窗,心里也难免会有一丝松懈。
往年休沐、节假日,他都是不拿书本的。
杜先生对他这行为也没有阻止,说劳逸结合也不错。
今年都要过年了,杜知春却还保持了书院的作息时间。
家里举人先生回家过年,他就去找亲爹开小灶。
白天学完,夜里再根据计划本温习复习背诵。
近日他还在摸索着写学习心得,今日没懂的、解惑的,还有一些个人感悟,算起来也要写上几页字。
这么一来,每晚都要熬一熬灯油。
柔娘给他端了清茶和栗子糕,叫他别熬太晚,“那京都太爷说不定都不认识咱俩,往后到了京都,咱们就是进门了,也是跟同辈小辈来往,不用这么拼。”
她不想打击夫君积极性,便说了个委婉话,拿上次杜知春自个儿说的“带你去京都见太爷”起头,劝他保重身体。
杜知春哪能听不出来
“京都太爷见不见的,都要带你去。就是我那同窗读书没几年,现在写诗一塌糊涂,作文章倒是很质朴,言之有物,我爹说若他再学学,打打基础,这案还一定是谁。我可不能输了。”
毕竟他书堆里打滚长大的,假期松懈,平日里学习可不松。
柔娘长长叹了口气,“我道是你想带我去京都见识见识,叫我那表姐也瞧瞧我嫁了个厉害郎君,原来是你自个儿的攀比心,算了,那我不心疼你了,熬着吧,我去睡了。”
杜知春扶额失笑,“为你也为我,这不挺好”
柔娘哼一声,毫不留情,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书童在旁边憋着笑,杜知春问他“你看柔娘是不是自己困了,所以找了个由头走了”
书童说“我看大娘子是想让你追去哄她,也好早早歇息,省得熬坏了身子。”
不知是真是假,杜知春反正看不进去书了。
他读书不硬学,心思不在就收了书本,追回卧房去了。
与此同时,云仁义家又爆了一顿争吵。
夜晚的村庄静谧,各家小话掩在夜幕下,被他家的动静惊走了温馨,也吵走了瞌睡。
附近人家都传出不满声,赶在年底,都想讨个彩头,语气差不带脏。
搁在平时能把人八辈祖宗都拉出来骂一遍的村野山民,现在只能一个比一个大声的传递暴躁“吵什么啊要吵不会白天吵啊你家不想过年别家都不过了不过就算了,还不让人睡觉了啊”
这一片地方专门给外姓人住的,是村子外围。
一家两家的,还影响不到里头,多几家一起咋呼,整个村都要给吵醒。
叶旺祖晚上才跟庆阳对过一次账,想看看年底时能不能先给大家点银子,叫大伙儿都开心开心,钱少也是个心意。
结果才脱了外衣准备休息,就听见这动静。
他叹口气,又披上棉袍去找他爹,“要么答应分家算了,这分不分的,都是家务事,咱也管不了那么多。程哥儿说了不让他家里参与造纸,可种地也没见饿死谁,前头还有别家不要的破土屋,将就着也能过。”
叶根今年最烦的就是云仁义家的事,早前已经分出去了很多精力,存雪定了初七的日子嫁人,他就想往后压一压,今年先含糊着过完再说。
分家也不是他去主持了就完了,后面一堆麻烦事。
那云家老二要带着四妹出来单过,单身汉带个小孩子,没地没房,看他家那架势,也给不了银子,这闹到后头,还得他想法子。
他简直烦死了,“别破土屋了,咱们这里冬天冷,到二月还能下雪,云广进能抗过去,云香可扛不住。他家不是盖得挺阔气吗你过去给他分一个小院出来,回头叫云广进自己堆面院墙隔开。”
叶根想想那两口子看碟下菜的样,也起身,拿了棉袍裹上,“算了,咱爷俩一起去,别叫他家疯起来不给你脸,回头你在族里威望都要受影响。”
山下的人都被吵醒过去看,山里三个还睡得可香。
叶大今天心火重,听着外头有人喊“族长过去了”,他便不睡了,也裹着棉衣去瞧热闹。
云仁义家的争吵从年市那天就开始了。
三个孩子接连被退亲,多少人看笑话啊。
屋里还不消停,李秋菊一天天叫着后悔把簪子还回去了,云丽丽也满腹怨气。
从前得了云广识多少好处,她的新衣新鞋新饰,一大半都是大哥跟船当护卫,出去拿命换钱买的。现在抱怨起来不提那些,只怪他不该起那等龌蹉心思。
云广识确实有过歪心思,可他不什么都没干成吗,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开始他还真心提意见,“之前不是给你买了好些饰吗你拿去铺子里看看能当几个钱,咱们换个玉簪就是”
云广识本想说他还有些余银,可以贴补,话没说出来就被云丽丽打断,“你要我当掉饰我凭什么我亲事是因为谁弄成这样的还不是你在外面惹了麻烦,不然那玉簪现在都头上了”
兄妹俩都在气头上,说话难免没个顾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说到最后,怪的自然是父母。
若不是父母对云程太心狠,他们不至于怕云程告他们关系好时,谁对自家人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