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面对刘病已这种自以为是的菜鸟,绝对轮不到斗鸡场出手,哪怕以前正常押个百钱,最高不过三百钱的赌客都在跃跃试试。
这一刻的刘病已就跟散财童子没什么两样,俨然已经成为斗鸡场众多赌客眼里不宰白不宰的肥羊。
两只斗鸡放进斗鸡笼,很快便厮杀在了一起,不得不说,刘病已选的斗鸡精气神确实很足,也确实很有卖相,但是斗鸡界要的不是好看的皮囊,而是战斗力!
战斗开始的快,结束的更快,说结束也不算准确,因为刘病已的斗鸡并没有被斗翻,此刻正在偌大的斗鸡笼内四处乱窜,四下都是翻飞的鸡毛……
刘病已的脸很黑……
按照斗鸡规则,选定的斗鸡被斗伤或者如现在这样被斗跑过时限,一律都会判输。
很显然,刘病已毫无悬念的又输了……
和刘病已对赌的是一名胖胖的中年汉子,这时候一张脸已然笑成了菊花,完全没有胜之不武的自觉,反倒因为赢的太轻松,对刘病已充满了蔑视。
刘病已很愤怒,承认自己看走眼了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于是怪选的斗鸡今日状态不佳,但是状态不好还摆出那副斗志昂扬的姿态来忽悠他,这不可原谅!
“掌事的,这鸡卖不卖?”
开赌场的从来就不怕闹事的,刘病已这样的少年郎就算摆出恶狠狠的架势,也不会让掌事人产生半点威胁。
“卖!”掌事的笑道:“小郎君要买,诚惠五百钱!”
“五百钱?”陈遂怒道:“你怎么不去抢!”
掌事的冷哼,斗鸡场的自然认识陈遂,说实话对于陈遂这一类的高手,就没有任何斗鸡场会持欢迎态度,只不过陈遂按规矩斗鸡,斗鸡场也挑不出刺,可要是想找茬,斗鸡场会分分钟教会陈遂该如何做人!
“买卖买卖,一个愿买一个愿卖,怎么?陈兄打算砸场子?”
陈遂被这一堵,顿时憋的难受,看刘病已浑浑噩噩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玩没玩够,没玩够你继续,我走!”
刘病已见陈遂怒,只能讪讪一笑,这斗鸡场自然没法待了,于是垂头丧气的走人。
到了斗鸡场门口,陈遂驻足,气势汹汹的看着刘病已说道:“有些话我本来不想多问,但是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然而这段时日,你就跟这斗鸡场里的瘟鸡没什么两样,现在我问你,如果你把我当兄弟,就说清楚,如果不想说,以后也别叫上我来陪你输钱,我没你这种遇到一点破事就萎靡不振,自暴自弃的兄弟!”
刘病已似乎被陈遂这番夹杂着无尽怒气的话给骂醒了。
抬看骄阳,无尽一声叹。
“红豆生南国,春来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红豆?南国?相思?
陈遂怒道:“什么意思?”
“他得了相思病。”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间在两人身后传了出来。
回头一看,只见一脸冷峻的张贺跟嬉皮笑脸的张彭祖。
相思病……陈遂很震惊,刘病已少年才俊,风流倜傥,是布衣庶民,可谁会忽略他孝武皇帝曾孙的身份。
这样的男子要什么样的女子要不到,恐怕只要放出风去,这长安城里提亲的人家就能踏破刘宅的门槛。
就这……还能得相思病,委实不可思议。
张贺很愤怒,刘病已从鲁地来到长安养在掖庭,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而他儿子早夭,自己又受了宫刑,这辈子也不可能再有儿子,所以一直把刘病已视如己出。
没想到仅仅因为一个女子,还是一个有婚约在身的女子,刘病已就能如此颓废,当真是让他伤心,颇有怒其不争的意思。
张贺拂袖而去,回掖庭路上终究释然,少年郎长大了,想女人了,这事并不难办。
“去把你叔喊来。”
张彭祖得令,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没过多久,张安世便到了掖庭,见到兄长看上去很是烦躁的来回踱步,不由关切道:“兄长一向沉稳如山,如今看起来却是无比焦躁,不知所为何事。”
张安世如今官拜光禄勋,位列当朝九卿之一,更是大将军霍光心腹,早就养成了泰山崩于前而不形于色的气度,可在张贺面前终究只是个弟弟。
张贺见弟弟到了,脸上烦躁之色消退了三分,说道:“把你叫来,是有个事要和你商议一下。”
“兄长直言便是。”
张贺微笑道:“这个……病已如今已年满十五,该考虑考虑终身之事,为兄思虑良久,想着小兰自幼和病已长于掖庭,两人一直以兄妹相称,感情向来不错,为兄意思是将兰兰许配给病已为妻……”
“不妥!”张安世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对于兄长将刘病已视如己出这件事,张安世一直颇有微词,不过也一直未加干涉,可如今兄长竟然要将兰兰许配给刘病已,这俨然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兄长糊涂啊。”张安世唉声叹气道:“当年巫蛊之祸牵连甚广,卫皇后、太子、史皇孙皆因此祸罹难,孝武皇帝最后虽然诛杀江充全族,诛杀所有参与陷害太子之人,而且还建了思子宫和望思台,但是卫太子矫诏、起兵造反也是不争的事实。
孝武帝醒悟悔恨,可对于太子起兵之事终究耿耿于怀,因此并未直接昭告天下,赦免卫太子之罪,也就是说,即便刘病已被孝武帝赦免出狱,但是他身上终究还是背负着罪民之后的身份。
想要洗去罪民之身,除非当今陛下为卫太子昭雪沉冤,否则……
然而不管是陛下还是大司马对于为太子昭雪之事绝口不提,故而朝堂内外对刘病已之事一直讳莫如深。
去年柳叶落字谣言,大司马一直不闻不问,很显然也是不想和刘病已牵扯丝毫关系,不要忘了,刘病已可是卫太子一支独脉,若卫太子平反,在法理上而言,他比陛下更有资格坐在皇位之上。
大司马对刘病已避之唯恐不及,而兄长还要将兰兰嫁给他,那我们张家就会被大司马打上卫太子一脉烙印,想要洗脱,绝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