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一辈的纠葛三言两语难说。
常瑶自有记忆起就生活在无咎山。山间竹屋,长廊水车,黄昏时分才开的妖花总是染红此方天地,却总有一抹白衣立于血红之中刻苦练剑结印修行。
她的父亲是一名白衣剑修。
常瑶小时候很黏父亲,因为母亲总是瞧不见身影,经常外出打打杀杀,回来发现她在山里瞎跑瞎玩后挥袖就是一个四时困阵把她定在原地,再过来掐她小脸数落再盯她修炼。
只有父亲一直都在,可父亲被结界拦在水车之后的世界,她只能扒拉在结界前偷偷看着。水车慢悠悠地转呀转,父亲却不愿过来,偶尔两人视线相撞,小
孩奶声奶气地喊父亲,男人却蹙眉别过脸去。
某次常瑶又在水车结界前自顾自地跟父亲玩,看他修行,自己也偷偷学着结印,结果被一袭红裙容貌艳丽的女人拎着后衣领提起,葱白玉指轻压在她嘴边,红润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道:“你爹爹不喜欢妖学他的术法,让他发现可要生气了。”
常瑶乖乖举着双手表示投降。
结界里的男人冷眼朝二人看来。
常瑶问母亲:“爹爹怎么从来都不跟我说话呀?”
“因为他忘了。”母亲为她整理衣发,漫不经心道,“等他全都记起来后就会跟你说话了。”
留在无咎山的父亲失忆了。
等到他恢复记忆那天,水车后的结界破了,是被父亲提剑斩破,他第一次朝常瑶走来,却并未停留,女孩感觉到他走过时留下的杀意,让她恐惧。
父亲掐诀朝她指去一圈剑阵,形如灵犀剑阵,却有九十八剑,层层环绕,通体黑色,满是凶戾之气,其中杀意让常瑶无措,下一瞬母亲从虚空而至,挥袖就是一道四时困阵将她笼罩其中。
剑阵与咒阵互相持平。
母亲看向父亲,话音戏谑:“怎么,对自己女儿都下得去手?”
男人沉默着,握剑的手却鼓起青筋。
那天无咎山几乎被毁了一半,这二人实力过于强大,双方都用了全力没有留后,最后彼此同归于尽。
听说是因为父亲记起母亲灭了他的宗门,杀他师
友亲朋,与母亲有血海深仇,不死不休。
无咎山最强的大妖死了,死在白衣剑修的怀里,骨骸不剩,灵息不存,灰飞烟灭。
常瑶看了一夜父亲的尸骸,第二天凤族之主到此,高冷地甩了句蠢货就要让白衣剑修也灰飞烟灭,却因为小女孩崩溃的哭声停下,嫌弃地走了。
白衣剑修最终被常瑶一边哭一边把他埋在了无咎山。
狐族也来看过。带着他们的小少主祭奠一番死去的大妖后又回了狐族,谁也不愿管无咎山的这只小半妖。狐族小少主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得暗暗发誓等日后强大了再来照顾这妹妹。
大家对半妖是有严重歧视的。
没爹没娘的常瑶只得自己努力活下去,也因此对力量有了偏执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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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皇没去多久就回来了,身边跟着负伤的魑魅魍魉,他的目标明确,只是带人撤退,并未跟宋霁雪多做纠缠。
他依旧站在红纱帷幔后,对常瑶说话的口吻还是不变的温和:“无咎之主考虑的如何?”
常瑶将视线从四时困阵移开,轻慢地落在妖皇身上。
妖皇有所预感,眼前这高傲的无咎之主并不愿妥协,于是在常瑶拒绝之前又道:“听说你一直在打听你父亲的宗门消息,我正巧知道一些。”
常瑶顿住。
伏烬见此已知晓她的答案,便懒得再看,起身走了。
妖皇笑问:“如何?”
“二选一。”常瑶晃了晃手上铁链,发出清脆声响,“我选
他死。”
若让宋霁雪成废人,那便是让他生不如死。
妖皇满意抬首,将四时困阵撤去,笑道:“此时回去在昆仑之外最好,他很快就会找到你。”
常瑶径直朝外走去,过大门时抬手顺了顺肩侧长发,指尖妖气流转,后方妖皇脸色微变,第一时间将受伤的魑魅魍魉拎起瞬影离去,下一刻这华美贵气的宫殿在尖啸的妖气声中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