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们瞧见赵大人不悦的神色,连忙跪下,为首的丫鬟道:“贵人不喜欢今日的饭菜吗?可是不合胃口?”
“你们快起来,这是做什么?我只是胃口不好,吃不得什么。”季云珠道,瞧见丫鬟们不敢起,便知道她们怕的另有其人,“赵大人,莫吓她们了,我本来就吃不下东西,岂不是浪费了?”
“多吃一点就不浪费了。”赵无敛点了几道荤菜,夹起面前的香酥鸡尝了一口,才点头,挥手让人退下,丫鬟们这才如释重负地离开。
“用午膳罢了,赵大人的架势倒像是要杀人。”季云珠道。
“那你最好不要浪费,否则今日做菜的厨子就不用活了。”赵无敛夹了一块肉放进她的碗里。
季云珠眼睛瞪大,瞧着赵无敛认真的模样,试探问道:“赵大人是开玩笑的么?”
“我像是开玩笑的?”赵无敛停下筷子,危险地看着她。
季云珠小声嘀咕,“做你家的厨子还真是危险,菜不合胃口都要掉脑袋,也不知道做你家夫人是不是更危险。”
“你自言自语,在说什么呢?”
“没说什么!用膳吧,赵大人。”季云珠露出假笑,夹了一根青翠的蔬菜,轻轻一咬,汁水和蔬菜独有的清香在口中炸开。
季云珠心想,倒是比侯府的厨子做得还要好吃!赵无敛竟然还是一个对食物要求如此之高的人。
米饭柔软,配合着肉汁的汤,轻捻几下,便裹满了肉香,几口下肚,季云珠食欲大动,夹了几口肉,味道鲜美,让人放不下筷子。
赵无敛喝了几杯酒,看到季云珠吃饭的模样,难得地陪着她多吃了一些。
“大人曾教导我们,衣不能过暖,饭不能过饱,美人不能久在怀,看来啊,他是一点儿也不记得咯。”院外的无法小声对哥哥说道。
然而无天并不看他,只是闭上眼睛养神,“少说话。”
“为何要少说话?我偏偏爱说话。”无法闲不下来。
忽然,无法哎哟了一声,头顶一疼,他伸手一摸,竟然是一块鸡骨头扔到了他的头上。
“大人让你闭嘴。”无天冷笑。
无法哼了一声,将骨头扔到树底下,抱着长刀闭上了嘴。
“什么动静?”季云珠抬头问道,好奇地看向了窗外。
“多嘴的鹦鹉罢了。”赵无敛回答。
季云珠好奇,“赵大人家里竟然还养了鹦鹉?是什么品种?多大了?可会说话?”
赵无敛指着院墙,“今日飞走了,以后再给你看。”
“飞走了,还会飞回来?”季云珠问道,赵无敛却不回答了,只是饮了一杯酒。
酒足饭饱,季云珠不舍地放下了筷子,没想到今日贪嘴,竟然多吃了一些。
赵无敛坐在她的对面擦拭匕首,并不催促她,让人心安。
“赵大人,这把匕首是叫无尘?”季云珠盯着他手中的匕首看,男人的手指苍白修长,将粗制的匕首握在手中时,有一种粗糙的美感。
匕首的握柄之处,是用寒铁打造,而匕身却是翡翠,据说这不是一般的翡翠,而是一种很邪性的玉石锻造而成,吸收人血之后会,翡翠内部会渗入大片红色的血丝,形成一幅诡异的画。
匕首的鞘冰冷漆黑,随着刀身入鞘,锋芒尽收。
“听过它的故事?”赵无敛放下手中的布,在匕身上轻轻一弹。
“听说,若说是最著名的故事,还是赵大人斩杀萧家三十二鬼。”季云珠道,青天白日的,她打了个寒战。
这个微小的动静自然是没有逃过赵无敛的眼睛,他轻哼,“怕了?”
“不怕,只是有点好奇。”季云珠食指屈起,轻点下巴,若有所思,“当年萧家三十二鬼在禹州作乱,欺压百姓,豢养私兵,欲以下犯上。赵大人出征乃是圣上钦点,并无不妥之处,只是后来百姓并不领情,还对此指指点点,是因为……因为赵大人没有留下萧家任何一个活口?”
赵无敛收起匕首,重新插回了腰间,他神色冷淡,听着季云珠说话,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
当年十五岁的他和无尘还并不出名,真正让世人知晓这件神兵利器以及赵无敛本人的事件,便是他一人,手持一柄匕首无尘,前往禹州,将萧家灭门,三十二鬼尽数被他除去,斩首示众!
在那堆积如山的尸体中,还有一个小孩儿。
据说是萧家最小的孩子,才刚满五岁,也没有逃过他的杀戮。
赵无敛出征乃是替圣上办事,除去萧家三十二鬼本是好事,但是由于尸山里小孩尸体,朝堂上的声音便复杂了起来。
“萧家那三十二人固然有错,但一个稚子,何其无辜?”
“斩草除根,赵大人此举并无不妥。”
“孩子懂什么?不过是一张白纸,上面该涂什么样的画,还不是由大人决定的吗?若是将他留下来,悉心教导,说不定他就能成才。”
“此乃养虎为患!萧家教导他这么多年,他不可能完全不受影响,等到合适时机,他必然向当年灭门之人报复!”
“季云珠,你觉得呢?若是你杀到最后,发现屋子里还藏着一个小孩儿,他目睹你屠尽满门,视你为豺狼。你手中有刀,他尚不能反抗,你该如何?杀了他?还是放了他?”
赵无敛对峙长公主
“这……”季云珠被问住,若是以仁慈之心来看,这孩子应当放过,但日后这孩子也许会回来复仇,留下大患。
但若是不放过,一起杀了,势必会让其他人觉得冷血。
“战场之上,也许并没有绝对的对错,这孩子是留是杀都会有人指责,既然往事已做选择,就不要再去想了,多虑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