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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老蔡也还未休息，他独自一人用文火煨着羊汤，还温了二两黄酒。

老蔡是个大方?的，招呼他们?过去坐下。不一会儿?舟长和楚先生竟也来了，看着这两位基本不出现在后厨的生客，隋意满脸戒备。

“行了，又不抢你的，也不扣你工钱。”舟长没好气。

隋意这就?放心了，端起碗来大快朵颐。

在这场新组合的围炉夜谈里，随着新加入者的年龄增长，话题也跟着老道起来。什么?“想当年”、什么?“岁月”，听得两位年轻人一吃一个不吱声。

不过托“想当年”的福，隋意倒是听到了许多有趣的故事。

譬如舟长年轻时?也当过伙计，那会儿?大通商会的蒸汽飞舟计划才刚刚起步，百姓们?对这些能在天上飞的庞然大物感到新奇，也感到恐惧，真正愿意来尝试的并不多。

老蔡慢悠悠拆他的台，“这小子，当年天天都担心饭碗保不住，没少唉声叹气。”

舟长忙打岔：“你与他们?说这些做什么?？再说了，我当年那是为?了饭碗唉声叹气么?？分?明是为?飞舟的前?景而担忧。若非我心系飞舟，多年来又勤勤恳恳，忠心为?主，怎能当得上这舟长？你们?可别忘了，我可是见过大当家的人，她曾亲口夸赞过我呢！”

“大当家？”隋意终于舍得从她的羊肉汤碗里抬起头来。

“是前?代大当家。”楚先生温声为?她解释。

“在我心里，从来只有她才能配得上‘大当家’的称号。”舟长聊起那位来，眼?中?绽放出的身材，让隋意恍惚间好似真的看到了当年的小伙计。

只是他身为?舟长，在现任大当家手底下做事，却说出这样的言论，可不太合适了。隋意仔细回忆她听过的传闻，又好像找到了缘由。

大通商会的前?身是一家百年商号，本身便?传承了许多代了，只是它困于一州之地，生意做得并不大，主营业务也就?是米面粮油，直到前?代大当家，也就?是万宝珠的奶奶万峥嵘出生。

这位奇女子，一力主导了商号的变革，几乎掏空家底来研制火器。在当时?的人们?看来，她是一意孤行、行事偏激，难当大任，但最后又是她，险中?求胜，创下了如今赫赫有名的大通商会。

万峥嵘的一生，跌宕起伏，便?是拍上个百十来集电视剧，都不嫌长。

只是如今的大当家，与她却没有血缘关系，而是她的弟子。原因也很简单，万峥嵘只得一个女儿?，这个女儿?在生下万宝珠之后没几年便?亡故。而她的夫君，万家的赘婿，据说做生意的能力不行。

大通商会的继承者风云，在当年可比提督府的真假公子传奇要精彩得多。

隋意不由问?：“万大当家钦点的弟子，难道没有得到她三分?真传么?？”

舟长沉默着，没有立刻回答。他似乎察觉到自己酒后失言，不该跟年轻人多说，良久才道：“他是守成之才。”

“那少当家呢？”隋意又问?。

“少当家自幼养在大当家膝下，时?间虽也不长，但已颇有几分?大当家年轻时?的风采。当年若不是少当家年纪过小……”舟长言尽于此，其他的也不便?多说了。

隋意却已然明了。或许在舟长心中?，如今的大当家不过暂代大当家之职，这大通商会迟早都得回到万宝珠手上。

只是这又是赘婿又是弟子，略显刺激。

幸好，幸好我的仙人妈只有我一个女儿?，也只有一个仙人洞府，正好叫我继承了。隋意如此想着。

“少当家是个重情义?之人，她原本可以不留我在飞舟，却还是留了。”卫凉冷不丁开口，复又看向隋意，补充道：“就?像你，还有飞舟上的大家一样。”

卫凉永远不会忘记那场雪夜，也不会忘记飞舟上的大家为?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同在飞舟上工的情谊，他们?却愿意为?了他奔赴险境。

而万宝珠，如果?当初少当家留自己在飞舟上，是看中?了他提督府三公子的身份，那她如今还留自己在飞舟上，可就?什么?好处都得不到了，反而是一种隐患。

若有朝一日?，自己的真实身份再度曝光，有人拿他来做文章，那他的存在就?是少当家在背后搅弄风雨、企图染指朝政的铁证。

可她还是那么?做了。

卫凉的话音落下，大家都有些意外。

一个平时?总是冷冰冰、话也不多的人，突然说起这样的话，还当面夸人，倒是让隋意这般厚脸皮的都不好意思起来。而舟长、楚先生和老蔡，则是在短暂的意外过后，都看起了隋意的热闹。

老蔡慢悠悠喝着酒，留下一句点评，“年轻后生到底脸皮薄。”

“她？”舟长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她脸皮薄？老蔡，你我相?识多年，我还是头一次发现你除了会揭人短，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老蔡斜瞅了他一眼?，“你懂什么?？我吃过的盐比你都吃过的米还多。”

舟长：“嘿，好你个老蔡，还跟我卖上老了？”

老蔡：“那你别吃我的羊汤。”

舟长：“……”

老蔡，硬刚舟长第一人，从未失手。而舟长无言之际，隋意也终于想好完美的说辞了，清了清嗓子，道：“我方?才哪里是不好意思，我是想到一件憾事，正扼腕叹息呢。”

楚先生忍俊不禁，“那仙子不妨说来听听？”

隋意道：“卫公子做得对啊，夸人就?得当面夸，背后夸人有甚用处？我们?说了少当家的好话，她知道么?？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