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真是很贴心呀。”月关嘿嘿一笑。
比比东当然听见他们的对话了,不过没有说什么。
进入逼仄的空间,雾韵选择坐在比比东斜对面。俩人默契地看向窗外,不久后各自收回视线,闭眼静修。
比比东一行人前脚刚走,在武魂殿留守的鬼魅就收到楼高的催促信,里面只有重复的三句话:怎么还没有人来修理诸葛神弩?怎么还没有人来修理诸葛神弩!怎么还没有人来修理诸葛神弩?!
鬼魅淡定挥笔,潇洒写下几个字。
庚辛城,位于星罗帝国境内,偏近于星罗帝国内陆地区。庚辛城虽是星罗帝国主城之一,但却绝对算不上什么名城,城市本身在主城领域内也只是中下游而已。斗罗大陆乃是魂师的世界,作为金属之城,它不受重视也是很正常的。铁匠的地位与平民没什么分别,铁匠协会也只在这座城市中才有些影响力。
但这里是名副其实的铁匠天堂。据说,整座庚辛城内,单是铁匠铺就有上千家,铁匠更是数以万计。有很多其他城市的铁匠专门到这里来进行铁匠考核,如果能够通过高级铁匠考核的话,就能够留在这座城市之中。
虽然铁匠并不受到两大帝国重视,但军队的武器装备、农具、建筑、家具,都需要铁匠的参与,越是高级铁匠铸造的东西就越值钱。比比东原先也是对铁匠协会不屑一顾的,她如同绝大多数魂师一样,对铁匠持有根深蒂固的偏见,认为楼高他们不过是一群铁匠而已,哪能掀起什么风浪?
但毕竟比比东身边有个磨人的,句句为她着想,还善于顺教皇冕下毛的家伙。经由雾韵劝说后,比比东觉得笼络一下楼高,也未尝不可,因而才有了送暗器、出访庚辛城会见楼高的事。
两辆马车刚踏上通往城门的长道,路旁巨锤形的机械装置就感应到路面上的重量,吱吱作响,红灯亮起,吐出一句“欢迎来到钢铁之都”。
宁荣荣将脑袋探出窗外,振臂高呼,“韵姐姐,我们到了!”
胡列娜手虚虚护在她身侧,“这样不安全哦。”
宁荣荣缩回来,乖乖坐好。
雾韵撩开窗帘,遥遥看去。铁灰色的城墙内,密密麻麻立着散发出重金属气息的高大建筑,楼宇直插云霄,颇为震撼。这里的天空不似武魂城那样蓝如明镜偶尔浮着几捧缥缈的云雾,而是略显灰暗。单一的金属色调,照理说会使庚辛城给人冷冰冰的感觉,实则不然。一个个烟囱顶窜出团团烟雾,热气球挂满灰色的天空,为庚辛城增添了热闹的气氛。
置身于这座工业城市中,雾韵记忆中那些历史知识,都变得生动真实,有温度了起来。这里给她的印象远比游历天斗来得深刻。
宁荣荣的眼弯成月牙,敲了敲酸痛的肩膀,“终于到了,这一路上坐马车坐得我骨头都要软了。”
这时,夜幕已开始缓慢地往下一点一点降落,虽还没有正式迈入晚上,寒风却早早就扑面而来。考虑到天色不早了,又舟车劳顿这么久,比比东吩咐,“找家酒店暂住,明日再去铁匠协会。”
月关回了声好,一边驱车一边寻觅哪里有酒店。
缰绳一紧,月关利落地跳下马车,阔步进酒店,“我们要住宿。”
柜台前负责办理入住的年轻女子扫了一眼他身后的人,“不好意思,现在只剩三间房了,每房两张单人床,您看能接受么?”
“你们这酒店看着挺大,怎么房源这么紧张?”月关蹙眉,深红的嘴呲着。
“客人有所不知,平日是没有这么多住客的,但由于最近城内要举行铁匠考核,各地铁匠都一窝蜂涌入庚辛城。再加上许多老铁匠本就扎根于此,有自己的房子,外来人口几乎没有,所以城里的酒店一个接着一个倒闭,最后只剩下我们这一家大酒店,才会人满为患的。”
言下之意,他们别无选择。
月关一脸赔笑,请示比比东,“您看……?”
其实不久前雾韵给比比东进化魂骨后,也多了一个附加的伪装技能,但没有千仞雪的那个高级,虽能改变外貌,但只能对魂力不如自己的人起效,因此这次比比东没有改变装扮,只是告诫几人不要随便暴露身份,所以月关也没喊她冕下。
比比东还没出声,焱就提议道,“我和邪月还有菊爷爷挤一间,你们分剩下两间,怎么样?”
月关没什么意见,胡列娜:“那我们仨也挤一间?”
“一间房里就两张床,挤着不难受么?”比比东淡淡问。
宁荣荣连忙往胡列娜那边挪了两小步,“那,我跟娜娜姐住习惯了,我们一间,可以吗?”
雾韵头顶一只乌鸦飞过。这情景是不是有点似曾相识啊?
“焱他们三个男的都能挤得下,我们也可以把两张床拼在一起,睡得紧凑点,暖和嘛。”雾韵试图说服。
比比东见雾韵一脸焦急,极力争取的样子,不知为何心下微躁。
只见比比东朱唇轻启,落下一句“两两分开住,月关,付钱。”就率先走开了。
月关立即掏出腰包,其他几人望着比比东的背影面面相觑,然后非常不讲义气地作鸟兽一溜烟散去。
“哎?老师……”雾韵认命,快步跟上,但比比东不想让她追上的话,雾韵是不可能赶上她的。
比比东好似没听到雾韵的呼喊一般,径直进了房间。屋内不比室外,气温高了不少,比比东觉得有点闷热。
刚才是怎么回事?素来只有她不喜与人太过狎昵,同住一屋更是天方夜谭。她当雾韵是极其要好的人,故而与雾韵住一间房不是不可以忍受。可是比比东都没表示反对,就瞧见雾韵那副对她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霎时间心头仿佛燃起一簇火苗。这种类似被嫌弃的感觉让她难堪。
但很快一泼凉水又当头淋下,让她感到冰冷苦涩。明明在她的认知里,雾韵对自己用“奉若神明”四个字都不算夸张。她永远关心、追随、认可自己,恨不得将全世界都给自己,为什么仅仅是与她共处一室就不乐意?
比比东长长的指甲磨着柔嫩的指腹,回想几次坐马车的经历,她不愿承认,雾韵从如临大敌到稍显局促,始终是不太喜欢过分亲近的表现。
太奇怪了。她自己何尝不是这样看似温和其实冷漠的人?偏偏她无法接受别人也这样对她。是因为以前她一直是一个人的原因么?
雾韵推门进来,比比东强行按捺下起伏的心绪。
“对不起,我不是不想和你住一间屋子,只是担心会打扰你睡眠。”雾韵找补道,面上充满歉意。
比比东扯出一副笑脸,如往常一般和煦,“夜深露重的,赶紧洗漱一番歇下吧。”
完全不接茬,直接避开这个话题。以雾韵对比比东的了解,这是她心情不好的征兆。
雾韵想,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