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他?怎么跟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托您的福,我被狠狠地骂醒了,想着爬也要爬出去!”对面诚恳地说。
“……”
向斐然不动声色:“你可以从头到尾,仔细地回忆一下当时的场景么?”
丈夫喝了一杯水,舒了口气后徐徐地说:“我就剩一口气了,听到外面有年轻的女声,以为是我女朋友在挖我。当时我已经放弃了自己,为了让她没有负担地过下半辈子,我拼了力气跟她说,‘我不爱你’。”
他说到这里,回头看自己的未婚妻,紧了紧牵着她的手。
等回过视线时,他看到对面的男人唇角微抬,划过了一丝笑意。
“生死会把爱恨放大,站在安全地带听这些,是会有点矫情……”男的以为他在笑这个,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不矫情。”向斐然哼笑一息,眸色的温柔显然不属于这里,“我是笑,难怪她会骂我。”
临死之前丢下一句自以为好心的“我不爱你”,挨骂不冤。
“她怎么骂的?”这一句问得饶有兴致。
“很多,我那时分辨不了太多,只记得几句。”男的清了清嗓子,“她说,你要是敢死了,年年清明她都不放过你,不给你烧纸,不给你扫墓。”
向斐然:“……”
“说,胆小鬼,自私懦弱,自说自话。”男的说完觑他,将这几个词自觉地揽了过来:“我才是,我才是……”
“还有呢?”
“还有……后面都有关你们的过去和将来了。”男的回忆,“一大段一大段的,为了让我保持注意力,她一直嘶吼着说。她说想跟你一起看看真正的婚姻。”
微怔过后,向斐然敛息笑了一笑。
“说将来结婚后,要跟你生……”思索了一番,“好几个孩子。”
新鲜话题,是他们此前从未聊过的。
向斐然动作定住,狭长薄睑下难得有了波澜:“好几个,是几个?”
对方拘坐摇头,笑容里满是不好意思:“这我就不太记得了……总之不少。”
笃定地说完后,眼见着茶几对面一派冷酷从容的男人动作僵了脸色也凝了,像是遭遇了人生难题。
不少。
……多少算不少?
这对夫妻最后送出了一封大红色的喜帖:“我们这个月就办婚礼了,无论是我的命还是我们要一起走的后半
辈子,都是从你们的爱情里幸存的。要是你和商小姐方便,不如一起来现场观礼。”
话虽如此,但向斐然的腿脚和身份目前都多有不便,当天让司机赵叔代为送了礼金和花篮到现场——这当然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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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夫妻,向斐然照常做康复训练,直到商明宝考察新代工厂回来。
宁市的小镇虽不起眼,却代工着过全世界一半的珠宝与贵金属,人们争相追捧的奢牌珠宝,也是自这里的工厂走出。
「ming」的艺术珠宝皆由商明宝和工匠亲手所出,但利润大头还是来自诸如“夏日雪”那样的戒指,随着未来新店与官网业务的水涨船高,利润、原料与合作模式都是时候更新了。家里的珠宝集团主做黄金饰,与珠宝及钛金属镶嵌多有不同,为了寻觅合适的合作对象,商明宝这些天一直带着essie奔波于工厂间。
既顺路,essie便一同来医院探望。
大约是病弱状态下的向斐然气质没那么凌厉,她近段时间很没大没小,不再叫他“向博”,叫他“姐夫哥”,且每一声都很清脆响亮:
“姐夫哥,你今天气色真好!”
“姐夫哥又帅了!”
“姐夫哥,您的唯爱姐为您原封不动送回来啦!”
“姐夫哥——”
她今天又心血来潮,掏吧掏把出了一个崭新的:“老板夫!老板夫今天怎么样?老板夫放心,一切需求都可以跟我提,伺候好老板的另一半是秘书的天职所在!”
向斐然闭眼支额,深呼吸:“给她升职,换个安静的来。”
商明宝忍笑,推essie出门,警告她再吵就真给她升职。essie瞬间偃旗息鼓,唯恐被她配去香港跟股东们吵架。
从医院回山,一切照旧。
向斐然现在基本诸事自理,洗澡时也不必护工在一旁搭手了,但商明宝每次都还是留神听着,怕他在里面有什么不测。花洒声停后,她会稍等一会儿,等他差不多穿好衣服了,再推门进去扶他出来。
也不是次次都进去得刚好。
有时候进得早了,向斐然还没穿戴整齐,靠着洗手台的上半身恢复出了肌肉的轮廓,两臂抻着T恤,正准备往头上套。见她过来,也不多说,将T恤扔了,拉她入怀,二话不说地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