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顺着镰刀破开的小口钻入魅鲛体内,紫花朵朵挣开,每一次绽放都是一簇的血雾。
迟问别开脸看向路笺,“你喜欢这种啊?”
“不难看。”路笺歪着脑袋,认真评价,“比花好看,但若你不喜欢,便速战速决。”
“我确是速战速决了啊,你以为我在取悦你么?”迟问猛地摇头,“不可以虐杀,记住了啊。”
路笺倒委屈上了,“我从未虐杀。”
“嗯。”迟问信的,谁能比他更利落。
而她之所以用魅鲛的藤蔓反杀那物,也只是因为如此最快罢了,她亦是完全没想到那阴间玩意竟然是这么一个夺人生息的方式。
迟问的能力是肆取,她在梦中无论是灵术还是魂术都有些受制,前者自然是因为梦境为路笺和鱼王所构,两人皆为鬼域所出,与灵术相斥,合情合理。
后者嘛,则是因为梦这东西,本身就制约人魂。
但迟问虽不是什么三危鸱,可她还真有三身能力,灵与魂皆不可用算什么呢,她还能用神力啊。
既然小藤蔓都缠到脚边了,拿来用一下,也是顺便而已,谁料这花如此优雅,杀起人来怎地这般血腥。
下次不
了,下次不了,迟问还是没法同步路笺的阴间审美。
但那魅鲛却似乎不知道疼一样,被那般挣开了血肉,却还抬起手来,给迟问递了一个什么。
是一朵花。
一朵全黑的铁线莲。
“吾亦有梦。”那魅鲛哑着嗓子,留下了最后一句话,草草死去。
迟问来不及感受双臂刺痛,她知道这是咒戒在抽出,这体验原本应该很折磨的,但她现在神体渐丰,还有土金双脉加持,忍这点不适罢了,无足挂齿。
别说她眼下更在意那魅鲛临死前给自己的花。
她迫不及待地读了被封在其中的那段梦。
迟问看到了自己。
是为神时的她,长发倾至腰间,发冠上满是鸟语花香,走起路来晃得厉害。
她喝酒了。
她正朝自己走来……
迟问明白过来,她看的是路笺的记忆,这是路笺的视角,看到的是为神时的迟问,喝醉了酒走向自己的片段。
九殿下手里还牵着折溺,两个人都穿了红衣裳,却半分也不相称。
“呐,小客人你照顾一下,我还有位大客人要接待。”迟问把折溺交给路笺。
路笺并没有像之前他自己说的那样,看到折溺以后就失控了,还逼着对方见了鬼,吓得小羊丢了魂。
他们两个只是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路笺给了折溺一个枕垫,让他歇下喝茶。
相安无事。
很快路笺就对折溺失了兴致,他自己扭过身去,看迟问与她要接待的“大客人”说话。
那两人的
交谈刻意压低了调子,似乎是不愿声张,却没对两位小朋友设限。
路笺只能看到九殿下的正脸,看不到背对着自己的另一个人是谁。
他听到迟问诘问对方,“既是受牵制到这地步、到这时候了,你们又为何还要置他于死地呢,他不就是你们盼着快高长大的上古修罗嘛。”
那背影耸肩,“此言差矣,客观上确实如此没错,但神养大的恶鬼,还能有什么血性,鬼域把他放在同皁山,你非要带他回天境,如今我们盼着他,只是盼着他早些死了,再重生罢了。”
九殿下听罢直笑,也知道路笺正在不远处偷听,便侧过身子看了过来,“嘿,看来你我都是两界盼着消失的人啊。”
“门当户对。”那背影嘲了一句。
“去去去,注意修养啊,小孩子面前哪能这般开玩笑。”迟问抱起手来,“我与负屃不同,我可是有底线的。”
她同情地看向折溺,摇了摇头,“不对等的身份,还叫成亲?许之再多的好处也没用,成婚是要交换爱的,别的任何物什都不需要。”
“是是是,所以没让你去啊,知道你不可能配合。”背影懒懒地应付。
“谁会爱一个不自由的灵魂呢?”迟问却还不依不饶,“谁会爱一个工具?呵,我是真想不到,我们竟然是这么一群神明,我今日还非要救这少年不可了。”
“所以抢亲?”背影直摇起头,“知道你九殿下行事叛道
若脱缰野马,可也不能没规没矩到这般田地吧?”
这可是全天境都在席的盛大喜宴啊,穿着红喜服当众带走姐夫这种事,搁九殿下身上,也算离谱。
“事发突然,计划提前嘛。”迟问似乎不觉得自己哪里过分了,“我觉得这样很好,甚至比我计划的还要好,离谱一些,故事也能传得快点,到时候……”
“你当真要……下去?”那背影的声音听着很是忧虑,“我还是觉得太过冒险。”
“我从不冒险。”迟问摆弄了一下身上的红装,“你有没有听过,一鲸落,万物生?”
祝福我吧,我因世间万物而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