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颊有些红,像是红梅怒放在雪里的浅影:“你为何不现身?我刚才听你那个护法说,就是你当初用江冽做药人,将蛊虫放进他的身体里,那间暗房,就是你关着他的牢笼!”
江冽微微一怔。他对入魔之时的记忆有些模糊,但也隐约知道是米丘安抚了他。虽猜到米丘已经知道暗房里发生的事,但由她亲口说出,还是有些不同。
如同早已遮掩溃烂的伤疤,被人再度揭开却是敷上了镇痛愈合的草药。
他不痛,却是有些不习惯。
他真的不痛。
白蚕心的声音沉默了一会,然后低低的笑声回
荡在石壁间。
“你是在替江冽委屈?我之前听手下禀告,屠门客身边跟着一个软硬不吃的小姑娘,本以为你是涉世未深,被男人所蒙骗,怎么事到如今还看不清他的真面目呢?”
米丘咬唇:“我当初正是因为涉世未深,才被药王谷的名头所骗,以为你们都是悬壶济世的仙人,没想到你们是沽名钓誉的恶鬼!”
白蚕心这一次沉默得更久了。
毕竟从未有人指着鼻子骂他们药王谷,无论是江湖人还是平头百姓,哪一个不把白蚕心奉为神明,谁都知道白蚕心医术精湛,只要能求到他面前,就相当于求到第二条命。
然而米丘却咬牙切齿,面带怒容,好似药王谷是被人踩烂的蛊虫。
“你现在如此愤怒,正是因为你不知他骨子里的恶。他爹娘被魔教杀死的时候,我就在当场。眼睁睁看着他倒在地上,面上没有一分悲情。长大后,不仅不想着替父母报仇,反而修炼魔教神功,也许沙如海说得对,他就是被魔气……”
江冽面色微变,倏然一掌击向一扇石门,“砰”地一声石门震颤,白蚕心狼狈射出。
他勉强站稳,一群药王谷弟子鱼贯而出站在他后面。
“谷主、谷主!”
白蚕心抬起手,面沉如水。
与之前的老神在在不同,如今的他衣衫带血,颈带瘀伤,即便力持端正,见到飘在池上的蝎明王时,还是忍不住眼角一抽。
此时的他倒是和洪圣手
有些相似,无论是真佛假仙,在屠刀面前都露出自己魔性的一面来。
他再度看向江冽,冷笑一声:
“怎么,白某说得不对?你既然滥杀无辜,还怕我揭穿你的兽行吗?”
米丘瞪大眼,下意识地看向江冽:“他提到沙如海……是什么意思?”
江冽没有回头,像是故意为之:“此事和她无关。将秘籍交出来。”
“我说过,我只给你一个机会。是选秘籍……还是选米丘。”白蚕心的视线故意落在米丘身上。米丘一愣,她倒是不知道有这么一遭。
下意识地,她没有看向江冽,而是蜷了一下手指。
“倒是你却选择杀我。如今算你运气好救了她,但是那秘籍……已经让我扔进血池里了。”
白蚕心坐在弟子准备好的椅子上,故意冷笑一声。
米丘不动声色地垂了一下长睫,放松了一下指尖。
江冽道:“你不会毁掉的。你还想得到剩下的秘籍。”
米丘却抖了一下唇:“秘籍的事放一边,我只想知道沙如海的事。”
江冽一顿,下意识地回头看她。
米丘回以坚定的目光:“沙如海……当初说了什么,他是不是和铁锋削一样对你做了什么?”
江冽面沉如水,嘴唇又抿成一条直线。
白蚕心见江冽沉默,微微眯起眼,眸光一转就是轻声一叹:“只不过指出他是魔气入体,天生魔种罢了。如此……便被他屠了宗门。小姑娘,你如此关心,难道是和沙掌
门熟识?”
“我、我是……”米丘的唇瓣颤了颤,“沙掌门故友之女,他对我如有再造之恩。她看向白蚕心,又看了看江冽:“只是因为沙掌门说了一句话?”
江冽脖颈处的青筋一动。
白蚕心面露不忍:“沙兄走后,我也在想他何时得罪了江冽。思来想去,也就是说了那么一句实话。”
米丘目光闪烁,似有不信。
白蚕心眯起眼,“你若是不信,可以亲口问他。但他默然不语,已经告诉你我所言非虚。能为一句话屠门杀人,即便他在你眼里再无辜,也是十恶不赦之辈。米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