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稀松平常,内部却别有洞天。
一张紫檀木桌搁在雪白名贵的皮毛地毯上,桌上是一壶清茶,桌下镂空中盛放着银丝碳,还未靠近便感觉到暖意。
殷九策与寻常将军截然不同,常年征战沙场却日日睡到日上三竿,常风餐露宿却仍然极会享受。
瞧这布置,像极了文人雅客。
但虞稚仍旧不明白,他这么懒怠,是如何保证武功不退步的?
愣神之际,马车冷不丁动了起来,虞稚一个没站稳向前扑去,马车本就狭窄,这要是扑下去,准栽倒殷九策的身上。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慌忙中抓到纱幔上的流苏,这才缓冲了片刻,却还是趴在了矮桌上!
一个抬头,鼻子差点蹭到他的脸,他冷冷地睥睨着她,拿起搁在旁边的扇子,顶着她的额头挪开。
只听他漫不经心地启唇:“把马车砸坏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虞稚起身坐好,冷声道:“您想多了。”
是谁赶的马车?出来受死。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逐渐的越来越快,但车内十分平稳,就连杯中茶都没怎么摇晃。
殷九策从暗格中拿出了一张羊皮地图,搁在桌上铺开,垂眸注视着,面无表情地陷入沉思,侧颜凛寒,无人敢打扰。
虞稚抬眼一瞥,他看得还是齐国地图,他昨个儿看了那么久,今天又看,是准备造反了?
马车外,季星珩骑在马上,歪头对右侧后三步的杉月笑道:“杉月,今年年节你想在哪儿过啊?”
杉月微微敛眸:“没想过,将军定夺吧。”
“哎呀,你想想嘛,现在就想!”季星珩的语气带着撒娇的意思,星眸盈笑道,“我晚上回府陪爹娘吃完团圆饭,然后就带你去玩儿好不好?”
闻言,杉月看了看季星珩期待的模样,不忍心拒绝,便轻声道:“那我想想……”
得到肯定,季星珩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起都城里好玩儿的地方,但杉月虽认真地倾听,却始终缄口不言。
马车内。
虞稚将车帘掀开一条缝,望向外面陌生的景象,忍不住问道:“我们要去哪儿?”
“说了,你便不去了。”殷九策低头说了一句,停顿少顷,忽然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她,“你见过。”
不知为何,虞稚从这一眼中看到了阴谋,她现在下车还来得及吗?
她所见过的齐国大部分人,都是现在或曾经的掌权者,他随便问一个问题,她就暴露无遗了……
事实上,她还真猜对了。
马车停在了一座古朴萧条的宅邸前,虞稚走出马车抬眼望去,只见门口两棵大树在秋日落下的叶子,至今还积在地上。
而宅邸的牌匾上写着“江府”二字。
江……
虞稚回想记忆中的江姓之人,多得数不清,一时半会儿捋不清楚。
莫玄走上前去敲门,沉闷的声音响彻整个府邸,半晌后才有一个小厮打开门,一瞧是他们,连忙行礼参拜,并请他们进去。
殷九策走在最前面,在雪积得看不清道路的府里,轻车熟路的前行,径直来到了一座楼阁前。
小厮先是进去询问,然后才又出来,躬身道:“众位请进。”
虞稚越来越困惑,对谁都不屑一顾的殷九策,在这儿居然会如此谦逊,里面究竟是谁?
随后,她跟随殷九策的步伐踏入阁内。阁内的陈设很是陈旧,但打扫得一尘不染。
映入眼帘的第一个人,是坐在窗边,正认真思考棋局的中老年男子。
男子身形魁梧,络腮胡上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与刀疤,一只眼睛被蒙在黑布下,坐姿不拘,气势如虹,一看就是战场退役的老将军了。
与他下棋之人,居然是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还难到了这位老将军,锁眉沉思,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来人。
“啪。”
终于,老将军落下了一子,小男孩定睛一看,朝着角落里扬声道,“三行七格!”
一道苍老和缓的声音响起:“四行十二格。”
话音落下,小男孩乖乖地在那儿落下一颗棋子,然后笑眯眯地看了看来人:“爷爷,是殷叔父和季小叔来了。”
空气死寂了片刻。
老将军颇为不满的冷哼:“哼,终于想起我们这些老东西了?我还以为他忘在梦里了呢。”
角落里的人却不语。
殷九策向老将军走去,虞稚借机前进了两步,终于看到了角落里的人。
只见那是一名白白眉的老者,半躺在太师椅上,以狐裘附身,闭着双眼似乎已经睡去。
虞稚心神一凛,这老者她还真见过……记忆很深刻。小作文xz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