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自己寻死觅活想要去找的就在眼前,可他偏偏装聋作哑,即使他没有义务要告诉自己,可是,一同相处了那么久,他也明白自己对那个目的的执着,可他还能若无其事云淡风轻地劝自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来劝自己。
真是笑话!
直到指甲划破手掌感受到疼,刘沅才恢复了些理智,而后吹了一声哨,唤来马飞身上马便离开了。
公孙祉没有回头看,他自始至终就只是看着月亮,看着看着,喉中一股腥味,脑子渐渐热,眼角顺着滑下泪水,可他还是笑着的,明明是加起来活了一百年的人了,他竟还会觉得如此心痛。
可是,如此下来,刘沅应该会重新思考到底要不要继续寻找回去的方法了,虽然故事还没说完,但她能想到原因的,以她的聪明,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
两人的情绪也是这么多年了第一次这样崩溃。
只是,最后那两句话在他心里算是烙下了。
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越想越心痛。
眼泪更是止不住地流。
很多时候都以为男子是不会哭的,哪怕流干自己的血都不会哭,男子在旁人眼中就该坚毅,可是,也是肉做的,都是很疼的。
这件事好像被他搞砸了。
刘沅没有回皇宫,一路奔到了6琤那里。
望着小船上挂了一盏灯,刘沅牵着马从熟悉的路走了过去,这次没有沾上泥也没有弄湿鞋,只是6九已经不在了,提着灯探头出来等她的人也已经不是她的6老爷了。
时隔多年,好似现在才反应过来,很多人都不在了,她熟悉的很多人都死了,死在她或许毫不在意的时间里,化作黄土,有些甚至不知道尸骨在何处,至今连衣冠冢都没有。
忍了那么多年的泪水这一下全部涌了出来,又怕被6琤看见自己如今这副模样便拼命地擦,可是连袖子都湿透了,泪水还是止不住,心脏好似承受极大的情绪,她抽泣着,没有出声音,心脏那处的压力让她快要窒息了。
正逢6琤送赵述,一下子看见站在不远处一匹白马前边哭得梨花带雨的刘沅,两人都怔住了。
自刘沅懂事以后就没见她再哭过,哪怕是被刘嵊没日没夜严苛训练也不曾见她流过半滴眼泪,此时快要三十的她找回了年少的自己,回到了自己孩童时的模样,将这些年的委屈全都泄了出来。
赵述的头大半白,他和6琤立马跑到她身旁,见着她落魄的模样,两人都十分心疼。
一人把她当闺女,一人把她当妹妹,如今她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他们也心急,可是见着刘沅大哭的模样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觉得让她哭一会儿兴许还是好事。
6琤为赵述倒茶,特意为刘沅的水里加了些蜂蜜,她衣裳单薄就怕缓过来之后受凉。
将火小小的烧着,盖了一件衣服在她身上,听着抽泣声渐渐弱了下去,刘沅的眸子渐渐清明,可随即又模糊起来,两人看得束手无策。
平日里最乖最平静的孩子,一旦哭起来是极惹人可怜的。
红肿的眼睛,眼珠子布满血丝,怎么看怎么让人心疼。
“沅儿,可别着凉了,不然又得难受了。”
6琤记得,刘沅很难着凉生病,但是一旦生病就很重。
刘沅弓着腰将头埋在胳膊里,弱弱道:“四耶,我想父亲他们了。”
赵述放柔神情,也是周禅的人找到他后他才知道刘沅成了大辰的皇后,之前传出来皇后姓程,倒也不曾想过会是刘沅,因为以她的性子,萧衔强迫不了什么。
到了京城找到6琤才知道,刘沅破城后就遣散了当初刘嵊为她准备的那些人,就连徵羽和符月伶他们都被赶走了,若不是水清玉执意又趁乱留了下来,刘沅想必是不会留一个人在身边的,害怕他们被萧衔猜忌从而有杀身之祸。
他将刘沅轻轻抱在怀里,她是自己闺女,看着她如此,赵述心中滋味也不好受。而他猜的未必是刘沅真实经历的,因此也寻不到什么话去安慰她,只得轻拍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同时告诉她:
“他们一定不希望我们的沅儿如此,沅儿如今受委屈了。”
这话也是实话,刘嵊他们都不会希望看见刘沅如此,哪怕对她再严苛,终究是自己看大的孩子。
刘沅将头埋在他怀里,等着呼吸渐渐平静,她还是不愿离开。
本来是想找6琤的,本来是不想表现得如此脆弱的,本来是想好好说这一切的因果的,可是看到赵述的那一刻如何想法都一下子变成空白,她只想哭得再狠一点,就像刚出生的孩子那般。
回到人最初的那样。
公孙祉回到皇宫后并没有听闻刘沅回来了,萧衔也说没见到刘沅回来,水清玉质疑的眼神打在他身上,公孙祉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告辞慢慢走了回去。
清醒过来越后悔自己的做法,虽然可以将刘沅暂时留在这个世界叫她不再想着如何回到那个世界,可是她也会千方百计逃避,甚至永远不再出现。
她是个脸皮很薄又很执着的人。
见着他垂头丧气的模样,萧衔好似也明白了什么。
公孙祉肯定是见到刘沅了,而他如今这副模样和刚刚着急问刘沅回没回来的态度,这次一定生了什么。
萧衔和符月伶一同去了他的屋子,想着问问到底生了什么。
公孙祉从始至终就回了一句话:
“刘沅,可能不会回来了。”
符月伶差点拿刀子要杀他还是萧衔拦住了,刘沅先前留了信说会回来自然不会违约,只可能是中途有什么让她改变了,而且是她极力不想看到的事或者说……是人。
又见着公孙祉被咬破的嘴皮此刻血已经凝固了,他又是一副凌乱的模样,眼眶红,手脚无力,萧衔大概能猜到什么。
只是将符月伶拉了出去,看着呆坐着的公孙祉只能摇摇头同符月伶说道:
“看样子她是真的不会回来了,”萧衔这一年见着两人一直保持着距离,并且刘沅对公孙祉也不是特殊,便以为在刘沅心里公孙祉已经算不上什么了,只是如今才蓦然现,他好像一直以来都想错了,“刘沅要走是迟早的事,只不过这次应当受的刺激不小,所以立马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