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云也是瞪大了眼睛,“你莫不是在诓我们,三个木匠顶破天三十六两银子,哪里来的六十三两?”
牙婆一挥手里的算盘,瞪着宋青云怒道,“你这糟老头子莫要信口雌黄,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关婆子在官牙这么多年,何时有过糊弄人的名声!”
“三个木匠三十六两银子是不错,”关牙婆用团扇指着院子里的人,“可他们三个一个带着年岁大老娘,一个带着跛脚的婆娘,还有个一家四口!”
“闺女模样清秀、婆娘健康正当年龄,我各收你十两,瘸腿的婆娘做的一手好茶饭我收七两,七岁的小儿子以后妥妥的壮劳力,那年岁大的老娘我还白送你!”
“一共六十三两,怎滴就过分了!”
宋不辞脑子转的快,很快反应过来这是要搭卖的意思,也知道牙婆没有胡乱要价,于是决断,“那我只要带着老娘和婆娘的那两个。”
不等牙婆说话,拖儿带女的那个木匠一家当场就给宋不辞跪下了,“小公子,小公子您行行好就带上我们吧!”
“我们一家都是能干活的,绝没有闲人,您就大慈悲带上我们吧!”
他们虽不是罪奴不会被时常打骂,可日日做着最具最累的活计还只能四分饱肚,若不是早早寻了主家,怕也离挨鞭子不远了!
“我木匠手艺比他二人只好不差,婆娘曾经是绣房管事,儿子七岁了能干活还能伺候您,”这人甚至暗示宋不辞,“女儿模样清秀,过两年也是您正得用的!”
“您就行行好,买了我们一家子吧!”
眼看着宋青云揶揄的冲他挤眉弄眼,宋不辞无奈,他才九岁,九岁啊!
得用什么啊得用!
“你先听我讲,”他打断这木匠的哀求,正色道,“你也看见了,我本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只是宋家村的一个农户,家中薄田几亩,土屋几间。”
“因年龄小且体弱无法种田维持生计,买木匠回去是想让木匠靠手艺来养活我,并不是寻人伺候我。”
这话他真没撒谎!
“你们一家若真跟了我回去,除了日常做木工赚钱说不得还得下地干活,我独自是万万养不活你们的,更没有多余的银子买你的家人。”
宋不辞话落,方才还祈求让买他们的那一家四口立刻变了脸色,他们看宋不辞气质不凡还以为是低调的有钱人,不想竟是个乡下人,当下默默站起了身,不再哀求。
宋不辞了然,而后看向另外两个木匠,“你二人也听见我说的了,所以要不要跟我走你们决定好。”
“不走我不会勉强,但要是决定跟我走,那就得做好吃苦的准备。”
另外两个木匠,其中带着婆娘的那个低头带着婆娘后退了几步,他们在这虽然吃不饱还要干活,但他们正壮年,指不定就遇到好买家了,怎么着也不至于上赶着去当老黄牛啊!
只剩带着老娘的木匠抬起头真诚道,“小公子,我老娘年龄大了,约莫是干不了重活的,但她做饭洗衣操持家里都没问题,我也不怕吃苦,可以白天下地晚上做木活。”
“我有手艺也有把子力气,虽不至于让您大富大贵,但不让咱们仨饿肚子肯定没问题,您要是不嫌弃,还请您收下我们。”
木匠一番话说的真诚且实在,将自身的优势和缺点也讲的明白,他娘大约五十左右,看着身子似乎不大好,但面容很和善。
宋不辞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木匠一喜,拉着老娘就要下跪,宋不辞连忙上前一步阻止,“我们乡下没那么多规矩,不用动不动就下跪。”
木匠心下一暖,知道自己大抵没有看错人,恭敬道,“小公子,小人名唤李森,是原来主家赐的名,我娘唤作何李氏。”
宋不辞转头看向牙婆,“我就要李森和何李氏。”
牙婆黑了脸,她还当是来了个大单,当下不怎么乐意的道,“你要是只买他,那婆子我就不能送你,你得多加五两银子!”
“五两!”
宋青云据理力争,“你就是……”
宋不辞按住宋青云,李森当即心下一紧,却听宋不辞道,“行,一共十七两。”
并非是他钱多的慌,只是,他买人可以当是雇佣了一个终身的工匠,自也不会真将他们当下人使,所以并不难以接受,但要拿活生生的人来讨价还价,他多少还是有些不适。
出了官牙,宋不辞带着几人又去了一趟凤麟商铺,裴云野是有些巧思在的,他专门定做了套盒,将牙刷牙粉和蚊香进行了重新包装,当下便使得这些东西上了几个档次。
再加上之前宣传做的好,所以铺子里的生意很是不错,尤其深受女子喜爱。
只种类还是少了些,宋不辞想,等到作坊建起来后,他也该着手准备新品了。
与裴云野聊了聊铺子最近的情况后,他让宋青云带着李森和他娘去城门口等着,他带上事先存放在这里的糕点和布匹去了一趟二姐家。
最后又买了些需要的东西,这才坐上土生叔祖的牛车往回走。
而昨天跟他通过气的宋小山,一大清早先去邻县叮嘱他手下的销售们日后直接来村子里拿货,后便带着东西赶去了柳家村。
“走亲戚去了?”
“对,”柳银花的娘杨柳氏挺着大肚子满是贪婪的打量着宋小山带来的礼物,头也没抬的道,“她外奶病了,银花替我回去尽孝了。”
“好吧。”
宋小山挠挠头,但是抬眼便看见了挑着水桶的寡言女子,不好意思的道,“伯母,我听说大姐再过半月便要出嫁了,那我到时候来……”
正对着糕点流口水的杨柳氏猛的抬头,厉声呵斥,“你来什么来!”
宋小山当即被吓了一跳,杨柳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她连忙扯出笑脸找补,“我的意思是,你跟银花那事闹的本就不好看,若是没成婚前就老往这边跑不合适,让她大姐的夫家瞧见了更不好。”
“再一个,你不是要好好赚银子攒聘礼嘛,可不敢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杨柳氏柔声细语的道,“你跟银花啊,来日方长。”
宋小山尴尬过后当即不好意思起来,“伯、伯母,我晓得的,我一定好好赚银子,早点娶银花过门。”
宋小山羞涩的低下了头,他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正往水缸里倒水孱弱的少女,也就是他口中的银花大姐,眼底似讥讽,似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