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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正想着是不是应该上去叫他们让下路，冷不防看到前方的我爱罗虽然依旧双手抱胸立在阴影中，而对着这边的那只手却在慢慢地握紧，像是极力控制着什么，指节用力，手臂缓缓抬起。他的身后，那个巨大的葫芦上，细沙所制的塞子仿佛已经按捺不住一般，颤抖着发出了“吱吱”的兴奋声响。

颤抖的杀气顿时在夜风中涌起，婆娑的林涛声一瞬间变得异常清晰。

街角的那三个人明显还对这一情况毫无所觉，仍在兀自异想天开：“老大，不如就趁此机会把这个小鬼解决了，也正好给这次的考试减少一组对手。”

“呵，这个还用你说。”那个被叫做“老大”的家伙冷笑一声，缓缓向着这边走了一步，说着已经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手里剑，“我早就想要这么做了！”

呼，遇到麻烦的事了。

我困扰地抓抓头发，向着街边走了几步，然后便随意地往一旁的木墙上一靠，垂眸看着路面上的细沙缓缓流动起来。轻微的“沙沙”声与树叶的婆娑声融合在一起，不远处正传来大街上鼎沸的人声。

三人向着这边走了几步，随后却猛然像是被什么束缚住了一般定在原地不住挣扎起来。手里剑冰冷的寒光在月色下一闪即逝。

“这……这是什么？”

“沙？可恶！怎么回事！”

“老……老大……啊——！”

惊恐的叫声倏忽撕裂寂静的空气，直直冲入夜色中，却在下一瞬间被不远处热闹的声响毫不留情地掩盖。

我轻叹一声直起身来，指尖抚过耳畔的勾玉，手中顿时出现了一把鲜红的油纸伞。

少年的嗓音低沉地响起，宛如地底深处的修罗，带着浓郁的杀意和血腥气息，在死寂的街巷中缓缓弥漫：“沙瀑送葬——”

“唰——”“噼啪噼啪——”

豆大的液滴不间断地打落在伞面上，我站在我爱罗身边，撑着伞挡住四溅的沙粒和血珠，侧过头正巧对上他诧异的眼神，不由笑道：“衣服上沾了血的话会很难洗的。”

琉璃青的眼瞳中倏忽闪过一抹流光。然而下一秒，他轻哼一声回过头去，视线落在眼前鲜红的伞面上，冷冷道：“多管闲事。”

甜腻的腥味在空气中飘散开去，打在伞面上的声响终于渐渐变小。月光从云层背后缓慢地洒落下来，穿透层叠的疏影，落上伞骨，晕染起一片旖旎的红光。

我提起伞，顺势将它搭在肩上，歪了歪头，道：“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晚风从身侧吹来，墨黑的长发在眼前悠然扬起。隔着单薄的银辉，我看见少年那头明红短发恣意跳动，宛如腥红的霞光。

他瞥我一眼，随后便转过身向前走开。

“回去了。”

零四夕照

“阿又，你的身体已经找到了，不过被封印在一个人类体内暂时还不能取回来。”

“这样的话，阿又倒是又可以在人间界多呆一会儿了呢。”

“话虽如此，玩耍的同时不要忘了我告诉过你的话哦，阿又。”

“可以做的事，还有——不可以做的事。”

关上身后浴室的门，我抬手将大大的毛巾覆上头顶，顺势一把靠上背后的门板，一动也不想动。脑海中又一次响起几天前那位大人传来的信息。

就算不用想我也知道，我终究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

无论身处何地，那个人总能够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我。当初他任由我在人间界胡闹，想必也不是因为那个时候我所认为的他不知道我在哪里，只是并不觉得我的行为出格所以也就放着我去做些无伤大雅的事了。

是我太天真。自以为可以获得自由。

我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双手下意识擦拭着头发，脑海中一阵阵空白，却又倏忽滑过一些零碎散乱的画面。

闭上眼，勉强还是能够看得清——九尾刚刚从火之祭坛中出来的时候，被我缠得没办法只能带上我一起寻找八岐的时候，在奈良沙漠遇上守鹤的时候，总是被九尾叫做“小鬼”的时候，因为同守鹤玩得太过尽兴而被九尾丢在奈良沙漠的时候，还有最后因受八岐挑拨决定找九尾算帐的时候……

停滞时间中的、停滞的命运。

现在想来，那些过去也已经如同之前无数的岁月一般渐渐模糊淡去，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再是那么重要了。

其实，回忆什么的，本身便是一种奢望。

手指轻轻施力，纯白的毛巾从发上顺势滑落，带动几缕墨黑发丝自眼角拂过。我一边抓着毛巾，一边向着梳妆台那边走去。顺手拿起上面的木梳便对着镜子慢慢地梳理起长发。

那里面的女孩子，无论看过多少遍还是有一种恍若梦境的感觉。纯黑长发，狭长猫瞳，苍白肌肤。却始终没能给我带来哪怕再多一点的真实。

冥大人说，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我伸手隔着衣料触上肩头，左边锁骨的位置上，有一个四芒星的法阵。虽说是契约，但更多的其实不过是代表着他的所有物的标记罢了。

所谓多余的事情，所谓不可以做的事情，被封印了三分之二能力的我，还怎么可能做得到？单说右耳上的这枚勾玉，以我现在的能力根本就取不下来。

不过，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忘记是谁说过，如果不能反抗的话，那么选择顺从就好。

对着镜子拍了拍脸颊，我勾勾嘴角放下梳子，转身正准备下楼去吃晚饭，房门却突然响了起来。

“砰砰”的敲门声异常清晰地在安静的房间中有节奏地荡漾开去，阳台上带起一片翅膀扑扇的声响。我愣了愣，这才疑惑地向着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