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要不要告知老爷此事?”绛英道。
“不必。如今这个结果正合我意。”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四个丫鬟面露惊异。此时四人才想起来,刘姨娘之事,是冷清露一手促成的。
当日命绛英纷纷去醉花楼,就是为了探查刘氏低细,再将纷纷扮做西院的婢女,将刘氏的寝侍契、买身契与夜明珠互换盒子,从中陷害刘氏。只不过说陷害也不太对,毕竟本就是刘氏有错在先。
“时辰不早了,赶快出吧!要往安上门方向赶,不能太迟。”这语气算得上命令了。
几人闻声准备起来。
不多时,几人出府坐上马车,外头还跟着一群小厮与护卫,这架势大得很,太师府外的百姓纷纷驻足观望。
车夫往安上门驶去,一群人浩浩荡荡,车外的喧闹声吹散了纷纷的不安。
冷清露撩起车帘,车外是一片群山,各树环绕,路边有许多不知名的野花野草,一眼望去尽碧草如茵,花团锦簇。
约莫行了一个时辰,车夫缓缓勒马停下。车外小厮禀告:“大小姐,到了。”
几人相继下车,向后望了一眼身后的马车,里面坐的便是刘氏。准确来说,不是坐着,而是囚着。
打开车门,一个木质囚笼中放着刘氏,外面套着厚厚的锁,故尽管她奋力挣扎但嘴里依然不出任何声音。
冷清露看了一眼面前的河潭,碧绿盎然,投下一颗石子也激不起一点波澜。
冷清露一声令下,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猛的将那囚笼放置即将接进河潭的边缘,浅浅的水花没过刘氏的脚。
冷清露看着面前挣扎地人,命所有人退后,距她二十步之余。她才缓缓走近濒死刘氏,唇角扬起一抹笑,淡淡开口:“姨娘怎么不说话?是被父亲喂了哑药吗?唉——真是可怜,本来还想和姨娘清谈一番的。”冷清露故作惋惜。
陡然话锋狠厉“姨娘在府里呆了有二十余年吧?怎么二十余年都只是妾室呢?现如今你将要陈塘,儿子买庄子上,女儿生死不明。这二十余年汲汲营营又有何用呢?”
刘氏死死瞪着冷清露,甚至想用手抓住冷清露,但都被她巧妙的避开了。
这一举动让远处的绛英玉兰心惊不已,刘氏这是想让冷清露与她一同陪葬啊!简直蛇蝎心肠!
“想当年你插足我父母感情,逼我母亲消香玉陨,欺压我们兄妹多年,在父亲奏折上做手脚,差点害死我祖母,这些一桩桩一件件,都足够你死几十次了。所以,今日,便是你的忌日。”冷清露的声音带着浓浓寒意。
“来人!”
所有人都蜂拥而至。
“时辰已到,陈塘!”
几人将囚笼推至潭中,岸上的人拉着锁链,就这么将她浸下去。拉上来,沉下去,拉上来,沉下去,反反复复。
潭水没过她的腿,没过她的腰,没过她的头顶。整个人浸没在冰冷的潭水中,她脑袋里反复回想起冷清露说的话。
那么她呢?女子于世,本就艰苦。她出身平寒,父亲为了几两银子,将她买入青楼做清倌。就是在青楼,她练就了隐忍、圆滑、睚眦必报的性子。多少苦,多少泪,她都熬过来了。
她学会了怎么争,怎么抢,学会了怎么让别人看得起。她利用自己的心机成功脱离青楼,嫁入太师府,斗倒正室,终获独宠。
那这一切只是她的错吗?
她若不争不抢,只会输于人后。所以,她没错。但这些话注定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岸上的冷清露面无表情,许久未能言语。
许久过去,囚笼再一次被拉起,从茂拿来钥匙解开锁,探了探鼻息,确认没气后命人拉去火化了。
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
后头的落樱见此心底暗想,冷家人做事真是太谨慎了,真是一点余地也没留。
吩咐完这些,从茂笑容可掬的走到冷清露面前道:“小姐,人没了,咱们该回府了。”
冷清露点了点头,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回马车。
待人都聚齐,马车缓缓行驶在路上,冷清露挑开车帘往后望,身后的马车里躺着的是刘氏的尸。
生前住在四四方方的院子里,死后依旧住在四四方方的棺椁里。
她想,她是高兴的。她杀了害冷家覆灭的罪魁祸,为上一世的自己报仇,为冷家报仇,她应是高兴的……
至于冷清源,便让他在庄子上多呆些时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