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玉舞。
妈妈玉英说,用家乡话解释,就是【复仇】的意思。
那一晚,妈妈坐在我身上,好像一只癫狂的野兽,双手疯狂地打着我的脸。
“吧——吧——吧吧——”
一下接着一下,她打得那么大力,每一巴掌都打得我的五官变形,我觉得我的鼻子,嘴巴,眼睛,都被她打得移位了。
一开始我还反抗,但是后来我就不反抗了。
因为我觉得我的脸颊已经被打得肿胀起来,已经失去了痛觉,已经麻木了。
妈妈坐在我身上,俯身看着我,她披头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眼神比野兽还狰狞可怕。
她打得累了,终于停了下来。
“你凭什么觉得别人会娶你?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值得别人给予你爱?你凭什么当别人的新娘?”
我没有说话,因为嘴角渗出来的血液,不断地在我的嘴巴越积越多,混合着唾液,填充在我的口腔。
那天我才现,原来我的血液,带着一股恐怖的腥臭,像动物尸体腐烂了1o天后弥漫的味道。
妈妈把她的脸凑近下来,双眼瞪大,红色的血液浸在她的眼白中,使得她看起来像个杀红了眼的狂兽。
她看着我,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血红的眼睛里流淌下来,滴落在我的脸上。
妈妈的泪,非常滚烫,烫得我被打肿胀的脸皮像过敏一般刺痛。
妈妈玉英露出歇斯底里之后平静下来的愧疚与悲伤,她把我抱起来,哭着对我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玉舞,可是,可是你是我的痋术,你是因为我的痋术而存在的。”
“你懂么,你不能与其他的男人有爱,你不能当别人的新娘。知道吗?玉舞,你是阿妈的,你只能属于阿妈,你不能被其他人所爱。”
我其实被妈妈打得脑袋麻,大脑很不清醒,我不知道妈妈她在说什么痋术。
我只是感知到,她身体在颤抖,感觉到她那一刻的恐惧与悲伤,痛苦与绝望。
我也双手伸起来,抱着她,我说:
“阿妈,嗯,我听你的,我不会再去见阿离。我不会去当别人家的新娘。我只是妈妈一个人的,我只属于妈妈一个人。”
我轻轻抚着阿妈,才觉,她的身子那么瘦弱,她的骨头都戳得我的手好痛。
第二天开始,我就没有再出去过树林了,我觉得我这一辈子,就应该留在这片没人敢进来的树林,与妈妈相依为命,共度余生。
那天起,我只在树林里,每天陪着阿毛玩耍。
阿毛是妈妈养的一个黑色的猴子,我不知道它是什么品种,自我有记忆起它就一直陪在我身边。
我问她,痋术到底是什么。
她告诉我,这是外婆教给她的一种神秘邪术,要使用这个痋术,需要以自己亲生婴儿骨肉为养蛊容器,在亲生骨肉身上进行炼蛊。
所以,当妈妈察觉到自己怀孕了的时候,她决定将我生下来,她要把我当成她痋术的工具。
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她就开始在我身上试炼着各种毒虫毒液,因为那个时候,她被她浓烈的复仇之怨恨所蒙蔽了双眼。
“我需要报仇,我要将那个村子所有的男人都杀死。所以,我必须要用你来炼痋术。”
玉英阿妈摸着我的脸,温柔地说:
“可是,有一天,当我在你身上试着黑蜈蚣毒液的时候。
你突然站了起来,微微颤颤地瞪大着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看着我,举高双手向我索要抱抱,嘴里吐出了一句——妈——妈——
妈…——妈——
我看着你因为被我炼痋术而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样子,我哭了。
我把你紧紧地抱在怀里,我誓我要停止我的复仇,我只希望能够把你养大成人……”
玉英阿妈跪坐在枯叶堆中,又哭了。
我走上前,在她旁边坐下来,把头枕到玉英的腿上,我说:
“阿妈,我们继续炼痋术吧?我是你唯一的女儿,我要完成你的复仇。”
玉米把手垂下来,抚摸着我的长,说:
“你的头出你外婆,又黑又亮又浓密。”
妈妈于是又开始了她的痋术,我已经长大了,体质变得更强壮,可以吃更多的毒液,更多的毒虫。
这样又过了很多天,直到有一天,我听到树林外面,传来了阿离的悲伤的呼唤:
“小舞,小舞,你在哪?你去了哪?你为什么不辞而别呢?我每天都想你,想你想得心都要裂开了。”
“小舞,你是不是躲在树林里了,我疯地去了每一条村子里找你,结果大家都说,不知道你住哪里——”
“小舞——你为什么不辞而别呢?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我多想再背诵「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给你听啊……”
阿离在树林外面不断呼唤着,他甚至想要进入树林里面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