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想也没想过第一个送她簪子的人竟是这样的,不是白澪也不是徐孟天,她一直梦想着哪一天徐孟天也能这般为她做,徐孟天将她娶回来的那晚就死了,可武林不能让他死,所以她就来这儿了。
青灯忽而觉得讽刺,那她的人生究竟在哪里呢。
第二天骨瓷难得地没叫她去采药,青灯在宫内走动时忽然发现好几个工匠聚在桥头池塘前。走过去一看,正是那夜堪伏渊将她丢进去的那片池塘,王安生也在那里,她走过去一瞧,竟发现池中睡莲一朵朵竟全然枯萎发黑,那莲叶与池边的水草也仿佛被烧过一般溃烂。
上次她被丢进还是好好的,她心下奇怪对王安生行了个礼,问道:“这是怎么了?”
王安生见她笑道:“这不是顾姑娘么?这池塘不知怎地引来了毒虫,一片池水全染了。”
都不叫荣承公主,看来已经默认她是假扮的了,青灯不做多言,只是随意道:“是吗,上次我还被扔进去过……”
王安生目光一凛,道:“这是哪般情况?”
青灯想想也觉得没什么,王安生又是堪伏渊的心腹,就将事情大致与他一说,王安生听罢沉思片刻,竟然笑了,甚至几分欣慰,“原来如此。”
青灯心觉奇怪,“这之间有关系么?”
王安生望着一池死水道:“那时顾姑娘从溟幽谷来,溟幽谷一种虫名为‘万年蛐’,喜暖惧寒,一旦触碰人体便紧紧吸附吸□血,即便是药性强烈的驱虫粉也难以根除,溟幽谷鲜少有活人出入,顾姑娘大抵是沾染一身回来,宫主大人将您就地扔进寒冷池水中也是为了令毒虫松爪,这毒虫若是停留得长了,顾姑娘这一身年轻姑娘家的肌肤算是毁了,这番,顾姑娘可是得好好谢上宫主的。”王安生望了望黑色的池水,叹道,“只不过可惜了这一池莲花。”
青灯听闻一愣,是这般的?又悻悻瞧了眼那池污浊,看来那蛐毒性颇狠,在中原估摸是难以寻见的。
她那时,对堪伏渊尚是有几分恨意的。
回去时她对骨瓷将此事一说,骨瓷点头道:“确有此事。”
青灯忍不住说:“你都知道日轮峰底下是那么可怕的地方,还叫我个姑娘家去取?”这小孩真坏。
骨瓷抿口花水,“你也死不了,怕甚。”
青灯闭上嘴巴再也不说话了。骨瓷将花水慢慢饮完,却兀自开口:“今晚夜凝宫开宴,晚上小心些莫乱跑。”
青灯眨眨眼,夜凝宫开宴?这可是稀奇事儿,自从她来这儿虽然验证了江湖传言的各种不靠谱性,但看似恢弘壮丽的夜凝宫的确不甚有多少生气,无女子间勾心斗角,也无官臣间权力相争,清清静静的,不过堪伏渊就爱清静。
要不是中原里那些事儿,她不会相信这真是魔宫。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真的以为堪宫主把青灯丢水里只是为了教训她妈=v=
其实不知有木有注意到,上次小瓷威胁青灯去采药也是说把她丢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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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瓷你会去吗?”
“我自不方便。”他长长的手指在空中划开光晕,十指交错,开始勾勒阵法结界,想来是为晚上做准备,外人进入夜凝宫,他自然需准备妥帖些。
青灯这才反应过来,她都忘了骨瓷看不见了,禁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看不见……该会是怎样的呢。
青灯即便只活了十八年,可她又在此刻觉得她比骨瓷要幸运得多,即便对方是天下第一术师。
“骨瓷你是出生起就看不见的吗?”她忍不住问。
骨瓷坐在桌前,双手仿佛翻花绳一般动着,光之轨迹荡漾在指尖,青灯一时看入了迷,过了好久骨瓷却应了声:“是。”
“那不是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颜色了?”
“我看到的颜色与你们不一样,不过,我也知天是‘蓝’的,草是‘绿’的。”骨瓷淡淡道,低头,张开的双手忽然交错聚拢,然后扣住,银色光辉从他指缝间流泻,一瞬后消失踪迹。
那一刹那,青灯清楚地看见天空暗了暗,又恢复了原状。
是结界。
青灯想了想,忽然抓住骨瓷的手,少年一怔下意识抽出,青灯又抓紧了些。
骨瓷轻微挣扎了一下,便由着她握在掌心,雪白的面庞朝她侧了侧,似乎询问。
他的手很凉,几乎和她是一个温度。
青灯将凳子拉近了些,将少年洁白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慢慢摩挲,他的指尖滑过她的眉眼与鼻梁,最后是下颌,青灯双手握着他,认真地说:“我是什么颜色的?”
骨瓷低头斟酌片刻,才道:“温暖的颜色。”
“你看不见,可我从未见你摸过别人的脸,在中原,看不见的人总会摸身边人的脸来确认样貌的。”
“我不需要。”骨瓷抽出手。
青灯没有反驳,却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他的脸也是冷的,肌肤瓷白光滑,五官精致。
一点一点的触感,少女柔软的指尖,丝般滑过他的鼻梁。
骨瓷没有抗拒,青灯笑笑说:“你看,即便你能认出谁是谁,可还是不一样的吧。”
窗外上午阳光正好,正值夏末,隐隐约约有些蝉鸣,那些金色的光芒落进来,落在小少年长长的银色睫毛上。
她又问骨瓷为何开宴,骨瓷却什么也不说了,回了屋研究书法医理,青灯撇撇嘴自觉无趣儿跑去问王安生,这么仔细一看,的确下人身影来来往往匆忙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