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阿么跟这些村民打交道几十年了,只需看一眼他们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当即挣开陆家宁的手,想要说点什么。
哪知道陆家宁动作比他还快,虚虚的拉着他的衣角,声音急切的哭诉道:“够了,真的够了阿么,我原谅连哥儿了,你不要为了苑儿再伤了邻里的情意了,苑儿能感受到你维护我的用心了,苑儿能有你这样的婆么真是何德何能,苑儿,苑儿……”陆家宁捂着胸口,急促的呼吸,没一会儿脸色惨白惨白的,就那么软软倒了下去。
李阿么李连:…………
好在围观的人当中还有人记得喊大夫,人群里走出来几个夫郎,几人联合着用力把陆家宁抬回了李家。
之后请大夫,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好不容易大夫把完脉,对着神色狰狞(这一定是老夫的错觉)的李阿么点了点头,示意出去说。
老大夫皱着眉头问:“令夫郎之前可是受过伤?”
……李阿么终于想起上次在苏家,苏飞苑撞的头破血流的事情了,心有戚戚的点了点头。
大夫捋了捋胡子,说:“难怪啊!令夫郎身子虚弱,受不得刺激,更不能在烈日下暴晒,否则极易丧命,所幸这次救治及时,老夫这就给他开几服药,你好生煎了让他服下,日后好生照料着便是。”李阿么听着老大夫的种种嘱咐,脸上的笑都快维持不住了,无奈家里还有几个好心帮忙的夫郎,还必须忍着,李阿么只觉得他都快憋出内伤了。
然而他还是太天真,当他听到老大夫用“我已经给了你很多优惠”的表情说,“这次费用加上人工和药材,你只需要支付我六两银子便可。”
李阿么的脸彻底裂了,他不敢置信的反问:“多多少?”
老大夫比了比大拇指,说:“看在都是乡里乡村的份上,我这次出诊只收你六两银子。”
李阿么,李阿么心头滴血的付了银子,然后老老实实去给陆家宁熬药,因为他终于想起来里面躺着那人不但是他家的夫郎,还是他家的金菩萨。
所以之后几天………
陆家宁捂着胸口,哀哀叫:“阿么,苑儿这里好难受啊,苑儿是不是快死了,阿么求求你给苑儿找个大夫来吧!”
李阿么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苑儿怕是胃里不舒服,阿么去给苑儿做碗红糖鸡蛋罢。”
大半柱香后,陆家宁美滋滋的吃着糖水鸡蛋,还假惺惺道:“阿么,你的手艺真是太好了,苑儿吃了这鸡蛋果然好受许多,就是…就是…苑儿作为夫郎竟然一个人独吃这般好东西,苑儿真是,真是……”
眼见着陆家宁脸色渐渐发白,李阿么的心都提起来了,“别,别,你吃你吃,婆么这人清苦惯了,不爱吃那些东西。”
“原来这样啊。”陆家宁松口气的拍拍胸,然后呼啦啦大口大口吃完了碗中的鸡蛋,连口水都没剩下,吃完把碗一递,大爷样的倒头睡了。
李阿么:……我…我忍……
陆家宁看着李阿么如此退让,心情颇好,这两天他趁着“生病”没少提要求,一会儿想吃米糕,一会儿想喝鸡汤,一会儿又想吃白水煮鸡蛋。
说实话这些东西对陆家宁来说,真算不上什么,可是对李阿么而言就不同了,李阿么一辈子清苦,最是舍不得这些东西,但陆家宁偏偏就要在他心头上割肉。
时间一天天过去,陆家宁的病情也渐渐好转,在他能下床的第一天,陆家宁就对着李阿么直言自己休息了几天,事事让阿么操劳,心里过意不去,所以一定要帮阿么做些什么。
李阿么假惺惺的推迟两句就接受了,然后指着堆在木蒌里的衣服,说:“现下天气暖和,那苑儿就去把这些衣服拿到河边洗了罢。”
陆家宁款款一笑,“好的,阿么。”
然后那些衣服就直接被陆家宁洗没了。
李阿么:我为什么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_←
李阿么看着在他面前哭得狂风暴雨的陆家宁,抽了抽嘴角,连脾气都发不出来了,用了莫大的抑制力才忍着没把陆家宁一耳光扇飞出去。
李阿么皮笑肉不笑,说:“飞苑快别哭了,所幸只有几件外衣不值当什么…”才怪啊!那些衣服都是他花钱做的,都是钱都是钱啊。
然而陆家宁还嫌火候不够,扭扭捏捏道:“阿…阿么,那些衣服都是我们穿过的,你说若是被有心人捡去了怎么办啊?”
李阿么心中一咯噔,故作平静问:“都有哪些?”
陆家宁抬头想了想,说:“我担心河里水不太干净,所以只拿了外衣去。”
“呼,还好还好。”李阿么后怕的拍了拍胸口,拍到一半蓦然停住,等一下,他现在难道不是应该为了衣服被冲跑了而生气吗?为什么现在听说只冲跑了几件外衣还感到庆幸,他一定是哪里坏掉了=_=
于是,这场在李寄离家半月后,陆家宁和李阿么之间的第一次战争,由陆家宁取得阶段性胜利。
打脸凤凰男,怒斗恶婆么
在陆家宁与李阿么两人没有硝烟的战争下,半月时间转眼过去。
七月中旬晌午,李寄顶着烈日炙烤一路风尘仆仆回了家中。
念子心切的李阿么早早等候在家门口,陆家宁也屈居其后,远远的,李阿么看见个模糊的人影就激动起来,踉跄着跑了过去,“寄儿啊!我的儿。”李阿么拉着李寄上下打量,末了连说,“瘦了瘦了,在学院肯定没吃好吧。不像某些人成天在婆么家好吃懒做就算了,也不知道通知么家人给丈夫送些方便,果然外人就是外人。”李阿么指桑骂槐,成功看到陆家宁白了脸,小贱人,现在我儿子回来了,我看你还怎么狂?
李阿么静静等待着儿子把陆家宁骂一顿,哪知道儿子皱了皱头,反过来说他的不是,还当着他的面去安慰那个扫把星。
李阿么彻底炸了,愤愤的指着李寄大骂:“小兔崽子,你个没良心的,果然娶了夫郎忘了阿么,你还记得是谁把你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长大吗,现在翅膀硬了,就合着这个小贱人一起来欺负我是不是?”李阿么撒起泼来六亲不认,哪怕是他相依为命的儿子也说骂就骂。
而陆家宁在听到那句“小贱人”时,顺势配合着掉了几滴眼泪。
李寄在看到无声流泪,独自忍受委屈的夫郎和尖酸刻薄的阿么时,也呆了。
什么时候他的阿么变得这么,这么……李寄一时间脑子里涌出好几个词,最后到底记得百善孝为先,所以生生压下去了。
看看眼前破口大骂的阿么,受尽委屈却不敢吭声的夫郎,再想起包袱里苏飞勉一脸不甘不愿,但仍旧送他笔墨纸砚和一些珍贵书籍,纵使李寄再白眼狼,也不好意思说苏家人对不起他。
李阿么闹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儿子来哄他,反而一直搂着苏飞苑那个小贱人,怒火中烧,当即上前一步把陆家宁扯出来,右手高扬,作势要打下去,还好李寄眼明手快制止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