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怕被常历他们揶揄,或者别的不可言说的原因,沈明楼不是很乐意师兄出现在其他人面前,也并没有向常历他们主动当面介绍师兄。
他总是在常历他们揶揄他还提起师兄的时候格外紧张,在午夜辗转反侧时想到自己的特别反应,他总会感到一点甜滋滋的恼人。
他和师兄相处时间长了也就莫名地卸下了心防,在他眼睛不好的这段时间,有一个能陪他说话的存在也算是给他分担了许多的心理压力——加上他还不知道师兄的名字,两人虽然面对面聊着天,却没有给他太大的实感。
大概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在交流时毫无压力的宣泄自己对压在心尖上家庭的不满。
有些话,他对他的朋友,亲人们无法开口诉说。
师兄把一杯冰饮推到沈明楼面前,他开口:“我记得你家里是开公司的,毕业之后会回去继承家业吗?”
沈明楼有些讶异师兄突然谈到这个话题,但他也没有多想。他的家,说是家,也不过是靠着那一点可怜的血缘维系的的空壳。
“……不会,我并不想接手那个公司,而且我家里人、我爸,他也不会把公司留给我。”
沈家之所以得以发展,一切都是源于他的母亲。
沈山河不敢也不可能把原本属于他的东西还给他……与其重新夺回公司,不如让公司彻底终结。
他和母亲一样,眼睛是埋在身上的定时炸弹,倘若遇人不淑,被炸伤的只是自己。原本甜蜜的希望也会变成痛苦的深渊。
看着沈明楼有些苍白的脸,师兄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明白他家里大概是有许多不能和外人说的内情。他遗憾道:“真是可惜了,我觉得你挺有天赋的。”
师兄又问:“如果我真在c市……创业了,你有兴趣来帮我吗?”
沈明楼笑道:“如果你开的工资高我就来。”
“那是肯定的。”
两人又愉快地说了些关于未来的畅想,直到师兄放在手边的手机发出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这一刻轻松的氛围。
数数日子,距离上次和师兄见面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自从上次见面之后,他就再没有见过他。
那通电话不仅把他们之间的谈话强行停止,也把他们见面的机会留在那一天。
电话打过来时,师兄明显不想接,任铃声响了一轮。正要再讲话时电话又打了过来,铃声又响了好一会儿,显然是有事要找他。
沈明楼想了想还是开口道:“电话……”
“没事,不重要的。”
话音刚落声音就停止了,沈明楼瞥了一眼亮着光的屏幕,又习惯性地望了一眼师兄。
他看不清师兄的脸色,只能从言语间的语气分辨他的情绪,师兄的情绪明显不对,那不是他口中不重要的电话。
突然的插曲让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变得尴尬,沈明楼不知道该怎么换下一个话题,踌躇着该说些什么,又觉得现在说什么都不对,师兄则在手机的光亮中一直沉默。
又过了一会儿,等手机的光芒彻底暗下后,师兄才开口,声音是不同寻常的僵硬:“抱歉。”
“没事,没事。”突然的道歉让沈明楼怔了一瞬,心里也更明白那通一直响的电话里是很重要的事情,他没立场再说多余的话,除了这两个字也说不出别的,为了缓解师兄的情绪他对师兄笑了一下。
脸上是笑了,沈明楼心里却觉得不是滋味,他垂着眼看着面前的饮料,紧张地握紧拳头感受手指用力按压皮肤的触感。
今天说是来帮忙,但师兄也并没有让他做什么,只是问了他几个问题。与其说是帮忙,不如说是一个蹩脚的约他出来的借口。
沈明楼沉思了好一会儿,还是选择了退缩,他小声开口:“我晚点还……”
“你晚上还有别的事吗?”
没等他话说完,师兄直接把他的话堵住,“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明明看不清他的脸,但被那道视线注视着的时候沈明楼还是不自主地把推辞的话咽了回去。
“……没有。”
“那我们现在就过去吧,现在时间正好,要是再晚点路上堵车,我们可能赶不上了。”
沈明楼愣愣的注视已经站起身的身影:“去哪?”
下一秒,温热的手就覆上他的手腕,微凉的空气里夹杂了一点咖啡的香气:“跟我来就知道了。”
“还有多久才到啊?”
身旁的声音轻轻地,因紧张而绷紧的喉咙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还有点气音。
秦致琛看向旁边坐着的沈明楼,看他紧张的样子坏心眼地感受到一点放松的乐趣。
“快了,还有十几分钟。”
见沈明楼愣愣地点了点头,乖乖地说了声好,秦致琛的心情总算是好了点。
也只是好了一点点而已。
那通突然的电话带来的烦闷感还一直缠绕着他,想到电话后的人,秦致琛只觉得自己的脖颈已经被那两人禁锢起来,连呼吸都觉得不顺。
唯有和沈明楼待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能获取片刻轻松,不再需要烟草来麻痹自己内心的疲惫。
秦致琛望着沈明楼的侧脸,看他无焦点地望着窗外的风景,看他逐渐被困意笼罩,看他不自觉的闭上眼睛陷入睡眠,他的内心逐渐变得平静。
真没想到沈明楼竟然已经可以影响他到这个程度,仿若他的一剂定心药。
今天是他主动约沈明楼出来,两人独处说是约会也完全够格。他还为此做了不少准备,在电话没打来之前,他们之间的进展完全是按着他心里所想的进行,热络地聊天,愉快地吃饭,是一次完美标准的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