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积于胸的那点怒火彻底被浇灭,沈修妄松开禁锢住她下巴的手指,转而长臂一展将人拥入怀中。
低哑着嗓音:“我知晓你害怕,但往后不许再叫旁人的名字。”
苏檀靠在他怀里乖巧点头。
沈修妄抬手,轻轻撩开姑娘粘在颊边的丝,下巴抵在她额头处。
鼻息炽热:“若当真害怕,你就唤我,普天之下没人再敢欺负你。”
苏檀不由地收紧手指,一根一根攥进掌心,指甲掐进肉缝中。
她略抬头看他,柔声道:“奴婢不敢。”
姑娘长睫上还挂着泪珠,颤颤巍巍,沈修妄伸手用拇指为她揩去,难得如此温和。
“有何不敢。”
“本都督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日后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唤我,我定救你。”
苏檀抿了抿唇,张开手臂主动抱住他的劲腰,侧脸贴着他的胸膛,柔婉恭顺至极。
“奴婢多谢公子。”
不管沈修妄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她都要装作受宠若惊。
这些日子,虽然偶尔也会有一两根情丝无意被拨动。
他屡屡为她破例,为她出气,护她在身后,现下又对她许下承诺。
凡人皆长着一颗肉心,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
但苏檀知道,她要的不是这些。
若要达成所愿,必须坚守本心,时时自省,事事清醒。
沈修妄抬手轻轻抚顺着姑娘的及腰长,鼻尖萦绕她身上独有的幽香,凤眸微阖。
他想:只要她乖乖待在自己身边,定然会护她一世周全。
他愿意,亦欢喜。
皎月无声,晢晢如水。
帐内情人相互依偎,两颗心却南辕北辙。
翌日,天朗气清,风和日丽。
行船吃浅水,一路南下。
舱房后门处有一出口直通甲板,且是上等舱房独享的宽阔甲板。
苏檀端着铜盆,行至甲板旁,将里头的净面水尽数泼入运河之中。
不远处,长风和远泾正站在甲板凉棚下眺望两岸风光。
长风性子偏稳重些,只双手抱剑背倚着栏杆。
远泾却是个跳脱的,大大咧咧坐在栏杆上头,一只脚还悬在船舷之外,晃晃荡荡。
听到泼水声后,两人双双转过头来。
远泾腮帮子鼓鼓的,正咀嚼着什么,朝苏檀招手:“念棠姑娘,你可要吃鱼干?”
长风没好气瞥他一眼:“念棠姑娘怎么可能吃你的鱼干,又腥又咸。”
苏檀笑着走上前,“哪来的鱼干?”
远泾得意地朝长风挑了挑眉,从油纸袋中挑出一枚形态最好的鱼干递给她。
“昨夜我去找船老大闲聊,他给的,说是在江州买的。”
远泾边说边往嘴里又丢一块:“说来也奇怪,越嚼越香,越吃越想吃。”
苏檀微笑接过,闻了闻,咬下一小口。
指尖翻转,忽的现鱼干背面粘有一小片某种香辛佐料的碎壳。
是草果么?
苏檀目光一顿,凑到鼻尖闻了闻,并没有闻到香辛佐料应有的香味。
那为何还要加入到食物中?
她抬眼看向远泾一片接一片往嘴里塞的模样,心头忽的浮起一丝怪异。
长风没好气地一把夺过远泾手中的油纸袋,怼他。
“从昨晚就开始吃,今晨眼睛一睁又吃,舱房里一股子腥味,你莫不是中了鱼干的蛊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