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药铺子门口忽传来清脆的叫音,常乐马上出了门,接过了那位江家小辈——江浸月手中的一担子货物——是新进货来的各色药材。
江家最近十年似乎混得不错,江浸月等小辈协助阴门百家运送各种他们需要的货物,何况是当时战乱复杂的时候?自不必说,赚得盆满钵满,如鱼得水。
“鬼姐姐!常乐前辈,我和你们讲哦……江南最近又有新鲜事情了!”
江浸月一边整理着药材,一边兴奋地同她俩说着人世间的坊间顽笑话。
虽江浸月是与白长庚她们同辈的人,常乐与鬼姐姐的外貌气质,却没有明显显出是她上一代人的模样。
常乐看起来还是如同在当年纷乱中死去的时候般年轻;而鬼姐姐——小花儿,除去面孔成熟了一些,神色姣美未改半分,依旧是当年那个姿容端丽的栖梧村村花。
“那我走啦!明天再来。”
江浸月叽里呱啦了一番,人刚走,何家的小辈也来了。
「何记典当」在阴门百家一向叱咤风云,这些年,他们在纷乱其间,不得不拣回了些丘中郎将(掘墓寻明器)的老本行,自然也会需要在黄泉药铺这里来取些必要东西。
“来取我的药水。”何家的小辈趾高气昂地出示了药牌道。
鬼姐姐将包好的药包交予她,目送着何家小辈离开。
常乐皱眉朝鬼姐姐抱怨:“我看这何家人行事愈不客气了,今儿还赊账。那个药水可贵。”
鬼姐姐笑了笑,安抚道:
“无事,如若他们何家人不还,咱下回在她身上索要一件衣裳褂子、或是取一个挂饰玉佩,也够回本了。”
常乐无奈地看着她,禁不住也笑了。
看着挚友小花儿在黄泉药铺这儿如此欣悦,常乐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常乐和鬼姐姐正抓着药,一位眼睛通红女子拭着眼泪走进来,拿着药牌来取她的药了。
常乐扫了一眼,将抓药牌的两半对过,无误后,将一包药递给女子。女子接过药,愣愣望了半晌,随后连连道谢,眼泪止不住地退去。
“叮当——”
“叮当——”
闯进来了一只小黄狗,它很精神的样子,叼着抓药牌大摇大摆走进来,鬼姐姐莞尔一笑,从柜台上取下另一半抓药牌,蹲下身,细细和小黄狗的抓药牌对照过图案之后,将一包寻回主人的药递给它。
小黄狗欢乐地叼走了自己的药包,四爪奔腾着离开。
门口排着队的人多了起来。
黄泉药铺的门头下边逐渐变得熙熙攘攘。
男女老少,孩童,妇女,偶尔有些猫猫狗狗,小鸟,兔子或猛兽。
每个人都虔诚地等待着,轻轻地欢声笑语、彼此说话,没有哪个人或动物过于吵闹。
每个生命都是来抓回自己需要的药的,宛如一次次取回破碎的心灵与魂魄。
…………
人走净了许久。
常乐和鬼姐姐收拾着门庭,要回后院了。
一位颤颤巍巍的佝偻老者在牌坊前停住,仰头看着牌坊上的字,他有些犹疑,来回反覆不敢进来。
最终鼓起勇气,探着头往里哑声问道:
“叨扰了,这儿是黄泉药铺么……”
老者的余光远远望着一只黑猫儿餍足地爬到了药铺的屋顶,于瓦片上自顾自地舔着毛,准备陷入酣眠。
“是的,请进。”
鬼姐姐在黄泉药铺的门口伫立微笑,
“欢迎来到「黄泉药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