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禎望著手裡小小的藥丸出神:「那就有勞您了。這藥,多謝您。」
袁五爺擺擺手:「快別說什麼謝不謝的了。快點吃了這藥吧。」
楚禎點點頭,將手中光溜溜黑漆漆的小藥丸咽了下去。
*
吃了藥的當晚。楚禎夢到了許多。
他夢到了白牆青瓦的小房子,夢到了清澈的小河,夢到了兒時父母逗弄自己的撥浪鼓,夢到了粘牙的麥芽糖。
視線轉了又轉忽近忽遠,猛然放大又縮小,恍恍惚惚讓人不知身處何處。
突然間畫面清晰了起來,楚禎的眼前出現了一張熟悉莫名的女人的臉。正在慈愛地對著笑。身後是灰突突的牆,還有些漏風的窗。環境並不好,甚至可以說得上是貧苦,但楚禎卻覺得莫名心安。
門嘎吱一聲響後,恍惚的視線中不覺多了一個年輕男人的臉。一臉的書生氣,蒼白而瘦弱。
楚禎意識到。面前這兩個人,便是自己忘卻已久的父母。
年輕男人開口說道:「皓君怎麼樣。」
女人聲音如泉水叮咚般溫柔:「好了許多了。還好李郎中心善,沒收錢便給了咱們一副藥。皓君這才好轉。」
男人將楚禎從女人懷中抱過來,輕輕拍哄道:「小皓君,要好好吃藥。等你好了,我帶你去夕市里放蓮花燈呢。」
男人說罷。楚禎眼前又浮現起夕市的場景。
自己小小的手沒握住父親的,被過路的車隊衝散開。自己正原地哭泣時,被暗處不知名的人抱走。
再睜開眼,就是袁五爺哄他吃藥的場景。
那紫紅的藥水咽進肚子。將小小的楚禎本來就不長的記憶忘去了大半。
而楚禎也終於想起來,自己名叫秦皓君。是南郡人士。
母親名叫,廖憶琴,是個落魄貴族家的小姐,父親名叫秦少言,是個科舉屢次不中的秀才。
夢中的場景反覆地播放父親承諾小皓君,帶他去夜市的場景。滿眼慈愛的男人拉著他的小手往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去。
現實中的楚禎在夢中猶自淚流滿面,口中喃喃道:「爹爹,別帶我去夕市。帶我去後,便再也見不到你們了。往後的日子好苦啊。我想留在你們身邊。」
「爹爹,我不去夕市。你別帶我去。你千萬別帶我去。」
突然夢中的場景轉化,便是船上的教官們拿著鞭子抽到船上連坐的小桃娘們的場景。
那結實的皮鞭還沒落實,楚禎便從夢中驚醒了。
身上的冷汗已經將衣物浸濕。眼淚也枕頭洇濕了好大一塊。身邊沒有別人,自己仍舊帶著軟籠里。眼前是樓主差人送的飯,絲毫未動地放在那裡。如今已經涼透了。
楚禎猶自從夢中醒來,卻覺得自己仍在夢中。他望著富麗錦繡的房間,只覺得這世間無比陌生。
恍惚間他覺得和林青元親密的這些時日美好得好像上輩子得事情,或者更像是自己想像中的一場美夢。
如今他夢醒了,他還是要回到他原本的身份。當一直任人挑選玩弄的小倌兒。
醜惡的宿命追趕者他,緊緊地纏繞著他。只有偶爾喘息的空擋,讓他做一個氤氳著桃粉色的幸福的夢。好讓不至於沉溺在著無盡的苦海中,有個活下去的念頭。
「林青元」楚禎口中喃喃地念著,仿佛念著他唯一的念想。
*
就這樣被困在籠中二日,楚禎一早便被叫起來梳妝打扮,下半張臉用軟紗遮蓋住,嘴巴也用棉布堵住。像是個精緻的人偶,打扮完後,仍舊被擺放在籠子。不一會兒,樓主便引著一眾人前來。
楚禎驚訝地發現,那一眾人中,竟然有趙景同的身影。但對方見到他,卻不是很訝異。仍舊帶著他雲淡風輕的笑。
這一群人為的便是那巨富石封禹。身形不高,如枯木般的瘦。蓄著長長地鬍鬚。實在看不出是個潑天巨富的樣子。
樓主站在前面,恭敬地弓著身子和石封禹說話道:「您且放心吧。一定叫您將砸進來的錢馬上賺回去。招買人的事情,我和趙兄正忙著呢。等挑選好了,我再叫您過目。」
石封禹道:「你們二人事情沒辦多好,爛攤子卻叫我幫你們收拾了不少。要是今天的人不叫我滿意,我可饒不了你們。」
樓主有些慌張地搓搓手:「你放心,絕對是個尤物。要不我怎麼大費周折地將人弄了來。」
石封禹:「你們莫要以為靠著我便萬事大吉,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你們可收斂著點。別到時候連累到我。我可不一定能護你們周全。」
樓主:「那是一定,一定。」
說罷,火急火燎地掀起楚禎面前的軟紗。獻寶似的將人呈在眼前。然後退居一側,小心翼翼地在一旁註意著石封禹地臉色,見石封禹面上似乎很滿意,才放心上前道:「您瞧瞧他這張臉兒還有身段。哪個不是萬中無一的。光是容貌身段好也就罷了。他體質特殊,袁老五的藥被他吃進肚子裡竟能盡數吸收。這樣的妙人再配上各種藥物的調教。保准叫人銷魂。」
說罷,將身旁的一個盒子打開。露出裡面許多瓶瓶罐罐。
樓主拿起一隻,上面寫著迷魂散三個字。
湊到石封禹身邊說道:「這個散是迷魂的,也能催情,這小子性格倔強。不用藥怕是不行的。這一劑藥下去,定叫他是了神智,乖乖聽話。叫他做什麼便做什麼。您若是不信,我現在就讓他表演給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