捯饬好,温愈舒让摆膳。姐夫叫去练功房,那夫君一时半会肯定回不来,她也不等他了。
这会练功房里已经打起来了,一溜排小子站边上,看着演武台上郎舅狠斗,不时叫好。
练内家功夫近十二年之久,云崇青少有外露,今日是头一朝跟人切磋。一记扫腿袭来,他下盘用力侧翻避过,返身一剑。沐晨焕后仰躲避,同时左脚踢向剑。
打了一刻,大虎喊道“爹,娘不在这,您能不能给舅舅两下,也让我们瞧瞧”
“喂招都喂了两盏茶了,您能不能动点真格”小虎笑话他爹“切磋不打,照舅舅的德行,您这辈子就别想动他根指头了。”
都是他的亲外甥,云崇青左腿袭向姐夫。这回沐晨焕没再躲,直接杠上一脚,击退小舅子,翻身下演武台,提了两只虎就扔台上去,然后支使大侄子“教教他们什么是尊长。”
沐凛余不想打小堂弟,两眼盯着崇青舅舅,意味分明。
都被这么盯着了,云崇青乐道“行吧。”
音一落,沐凛余脚下一跺,翻身上演武台。接下来两刻,三娃斗舅。两方都没手下留情,打的是如火如荼。
临了时,沐宁侯到了,逢沐凛余被踹下演武台。大孙子砸来,侯爷毫无要搭手相救之意,连退两步。嘭一声,人砸地上,尘土惊起。沐凛余假咳两声,翻过身苦脸控诉地看向祖父“还是亲的吗”
“技不如人,被打活该。”沐宁侯踢了踢大孙子“快爬起来,别挡路。”说完又看向拎着两虎到台边的云崇青,“你松手,让他们也吃吃痛。”
正有此想,云崇青双手伸出去些,五指一松。大小虎嘭嘭着地。
沐凛余不心疼小堂弟,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掸了掸衣上沾的灰“崇青舅舅,我觉着你一文官有这底子差不多了。但不能松懈,平日该练还得练。”
“是不能懈怠。”跳下演武台,云崇青帮着凛余把后背上灰拍去。
两虎子爬起身,手捂着屁股,靠到亲爹身边“打娘亲弟不凶,伤害亲儿子倒是一点不犹豫。”
沐晨焕一手掌一小脑袋,看向爹。沐宁侯正盯着晨彬家那两位“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你们怎么没上去”
那两异口同声“我们有自知之明,而且深谙识时务者为俊杰。另外,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有理,沐宁侯不追究了,转脸向云崇青“走,咱们去清荷塘,我与先生给你说说朝中局势和翰林院里的水。”
神色一敛,云崇青拱礼“是。”沐晨焕自动自觉跟上。
三人到河边,记恩拎着个大食盒也到了“先生着人去叫我时,正好小厨房在做乌须糕。我婆娘又拣了几样点心和小菜,让着一并带来。”
沐宁侯笑言“惬意了,一边吃一边说。”
坐在河心亭里的莫大山,茶已煮好,就等着他们来。云崇青帮着记恩把菜店摆上,挨着姐夫落坐。
记恩谢过先生递来的茶“昨天新科进士游街,你们猜咱伙计瞧见谁在第一楼了”他听闻时,可是意外非常。
云客满楼里有几个伙计,是沐宁侯府给找的,都是京里的走卒。他们虽微不起眼,但却都对京里一些人脸熟。云崇青品着义兄面上的神情,眉头微蹙“冠南侯”
不是胡乱猜。自打前年春从咸和洲回来,记恩对冠南侯意见尤大。
沐宁侯夹了块乌须糕放嘴里,甜而不腻,他喜欢“是冠文毅吗”
“他们在第一楼四层窗边,咱伙计送客出楼,一下逮着眼,但不敢肯定,说是见着鹅羽扇了。”记恩轻嗤一笑,端杯喝茶。
“冠文毅在未承爵时,就有看进士游街的习惯,说是莽夫慕才,而且每回都定在第一楼的花涧秋。”沐晨焕也尝了一块乌须糕,浓浓的胡麻香充斥在嘴间。
莫大山看向沐宁侯爷“以前没听说过。”
“进士三年一茬,不查谁会去在意”沐宁侯浅笑,他这也是在崇青怀疑上冠南侯府后才着手查的。查了之后,现面上是平平无奇不显山不露水,但顺着往深里摸,又什么也摸不着。
如此,要么是真干净,要么是谋得太大,掩得严实。
还有一点,记恩也在意“客满楼在咸和洲开了一年余了,孟元山上的人从未到楼里坐下用过饭。来都是带了膳盒,拎了菜就走。”
“太谨慎了。”云崇青清楚客满楼在咸和洲生意怎样,看向姐夫“你若遇着冠岩承,会如何”冠岩承乃冠文毅的长子,若非冠南侯府的爵位到头了,他该是世子。
沐晨焕直言“会警惕。”
对了,莫大山笑之“客满楼的东家跟沐宁侯府关系紧密,孟元山也在警惕。”
“这是其一。”云崇青以为“我总觉孟元山不简单,那个胡姬落桑”面朝沐伯父,手指向眼睛,“她的眼底是蓝灰色的。”
沐宁侯眼睫一颤,送到嘴边的茶顿住。胡姬不奇怪。自大金覆灭后,中原就有一些富贵私里养着玩。但蓝灰他眯目细想,可什么也想不起来,转眼向晨焕“我有点模模糊糊的印象,你听说过吗”
沐晨焕摇“没有。”
云崇青再言“还有明亲王。”不过明亲王敢在女儿节时,众目睽睽下游长洲,想来其跟孟元山的关系不深。
提到明亲王,沐宁侯兴致就不高了,冷言道“皇位他是别想从今上手里夺了,但身为今上一母同胞的弟弟,他应会择个母家势弱己身又不太成器的皇子扶植。”
摄政王,前凌朝时有过两位。大雍,至今尚不曾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