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敖念家乡的风俗,每当有人去世,就要在灵堂前放两支祁隆幡。旧时的祁隆幡上必须挂有用死者亲人血染红的,死者腰带。祁隆幡的支杆要用贴满白纸的竹子做成。这样才能在七日内守住死者之魂,以听亲人故友最后的言语。
七日后出殡,祁隆幡必要走在送丧队伍最前边,且需七岁以下孩童拿着。
但在十几年前,敖念就没见过这东西了。听镇上会算命的老头说,这玩意其实是以前有钱人,为了让自己不投胎到畜生道,才专门找有本事的人设下的。
真正的祁隆幡上挂的应该是两串铃铛,铃铛需浸死者亲人血,以向天地证明世间有人惦记Ta。并且贴在祁隆幡支杆上的也不是白纸,而是写有往生咒符文的符纸。至于送葬时拿祁隆幡的,确实必须是七岁以下的孩子。
但这些孩子是被特定挑选的,在出生没多久后,需得剜去双目,并将他们养在古墓边。说是这样,他们才能见凡人不可见者。在送葬是念唱咒文,以提醒鬼差,这位死者是个大人物,不可另起进入畜生道。
为此,这个风俗才在敖念家乡被废除。
然此时眼前的两支祁隆幡上,是切切实实挂着滴血的铃铛。那通体写满咒文的黄纸,更是扎得敖念双目刺痛。
忍不住闭上双目,可等她再次睁开眼时,周围竟然站了好些身穿民国服饰的人。有男有女,一排十人,共计三排。
这些人皆是低垂着头,面如死灰。
“你!”敖念耳边忽闻一声呵斥。
在她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材略微丰腴的女人。女人的脸色也同周围的人一样,死灰异常。
女人瞪着敖念。“什么愣?几时了?不知道换衣服?”
“哦…哦!我这就去。”毕竟不是第一次经历梦境副本,敖念快调整心绪,同女人回应道:“您莫怪,我这就去,是那边吧。”
说着,她用下巴点向左边。
一般来说富贵人家宅院的左侧都是供下人生活的区域。
女人很是不耐烦。“快点去!再等一刻就要起棺了,那俩孩子呢?让你带人带去哪了?”
“孩子?”敖念眸色微沉。
女人口中的俩孩子,应该就是为送葬队伍引路的孩子。可就算她知道这些又能怎样,她才刚进入这宅子多久?
对这个副本一点思绪没有不说,防身武器都用不了。
她努力让自己的面部表情卑微,免得惹得女人不悦,触动什么支线打怪任务。“我换完衣服就给您带过来。”
“快去快去。”女人情绪波动很大,嘴上是这么说着,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她不安地看了看周围,额头上竟然渗出汗水来。
只不过这汗水刚一出现,就被女人迅擦掉。
“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见敖念还没有动作,光是盯着自己,女人又呵斥了一声,“快去做事!误了时辰夫人要你好看!”
敖念自然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赔笑后也动身离开。
“深宅大院,听那女人刚才的话,死的应该是这个家的老爷之类的。潜藏在这背后的诡异会是什么?我怎么才能离开这地方?”
大脑飞旋转,敖念脑中出现不少副本真相的可能性,又统统被她否定。
这个梦境世界不属于她,那就不能以对待她梦境副本的方式,去做猜测和准备。敖念并不清楚这个世界上到底有多少拥有独立的梦境世界,但她清楚一点,那就是每个人的思维方式,和对记忆的定义及储存抉择、方式是绝对不一样的。
梦境世界的核心必然是其梦境管理者的最终意识,如此一来,不同梦境梦境世界中诞生的梦境副本的底层逻辑也是绝对不同的。
再加上“山洞”那事带给敖念的冲击,让她深刻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对梦境管理掌控能力,在她之上许多的梦境管理者。同时,对方能让她进入这个梦境副本,也恰恰是在佐证她这点认知。
这让她更加不敢对这个梦境副本轻易下定论。
“对方为什么要我进入Ta的梦境副本。我怎么找也算是能够管理自己梦境世界的,这样是不是有点相互冒犯啊?”
“眼瞎了?!”
正当敖念忍不住对这个副本的主人进行吐槽时,眼前突然出现几个衣着较为华丽的女人。
站在最前头的女人模样五十来岁,眉宇间却看不出一点慈爱之意。她见敖念听到身边人训斥声,依旧没有附身卑微的模样,那双眸子中竟然显出了几分厌恶。
而站在她边上的,是两名较为年轻的女人,看着样子不过二十出头。刚才训斥敖念的,此时见她将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脸上的怒意完全无法遮掩,抬手指向敖念就要再次开口。
“方才着急寻浸了油水的羊皮,生怕耽误了时辰。冲撞了夫人实在不该,还请夫人莫怪。”自己的梦境世界中,这种带有民俗诡异的副本没少出现,为此敖念在现实中搜罗了不少相关知识。
再者,这家人的出殡方式似乎和自己家乡的十分相似,她干脆借此给自己开脱,顺便也好确定这家人所在的地域范围。
毕竟民国那种时候,隔个山头就有很多不一样的规矩。如果能确定这宅院所在范围,敖念就能够更加精准地删选自己脑中的知识。
在脊骨鞭无法使用的情况下,那就唯有知识能够傍身。何况,敖念现在根本不确定,如果她死在这个宅院中,是否能复活。
她必须加倍小心。
此言一出,较为年长女人眼中的不悦稍微退了几分,不过她的下一句话倒是让敖念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东西,是方先生让你准备的?”
“这方先生又是谁?”敖念稳着面上的表情。
一半大户人家办红白事,都会请一名会算卦定吉时的先生。这位方先生应该就是这种人了。
但出殡需要浸油的羊皮给灯笼做帷帐这种事,也算是个常识,这女人怎么连这种事都要问算命先生?
敖念察觉到哪里不对劲,想要再去看女人的表情,又生怕她边上的责难,只好说道:“是方先生交代的,浸油羊皮能防风,天黑出殡最忌引路灯灭。”
“是么?”女人冷声开口,“那你去吧,既然这东西有这用处,那便多找几张,给远儿的房门窗上都贴上,免得这夜风起来,他咳嗽没完。这病恹恹的身子,别是……”
“夫人说的什么!”站在她右侧的女人突然着急起来,说着便咬住自己嘴唇,大颗泪水便落了下来。
和之前丰腴女人擦汗一样,她擦泪的度也是极快。甚至在做这动作时,年轻女人的眼中还闪过了一丝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