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他声音嘶哑。
过了会又重复道,“没事。”
“朕只是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原来是梦,幸好是梦。
余公公自然没有胆子接话,弓着腰侯在旁边。
崇昭帝缓缓吐出一口气,压下心脏处的钝痛,强迫自己从梦境浓烈的悲伤中抽身出来,眨眼又变成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
“几时了”
余公公“陛下也该醒了,现在收拾正好。”
崇昭帝“嗯。”
伺候皇帝起居的宫人们顿时忙碌了起来,紫宸殿周围的偏殿亮起烛光灯火。
与此同时,一辆辆马车停在东华门的下马碑前,身着朱紫官服的朝廷大员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等待着今日的大朝会。
平日里是小朝会,只有五品以上和个别职位特殊的官员才来上朝。大朝会十日一次,文武百官全都会来,做统一汇报,一般都比较忙碌。
崇昭帝素来重视大朝会,因此底下的官员也不敢敷衍。
待吾皇万岁的朝拜后,随着大太监的呼喝“起”大朝会就开始了。
各部官员都来之前特意用了凉水洗的脸,又吹了一路的冷风,现在虽然冻的哆嗦缓不过来,却各个精神百倍。
尤其是户部尚书林大人,可谓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他对于除了户部官员外的任何人都抱有警惕,生怕哪个家伙又要想方设法的挖坑,从他这里抠银子。
工部尚书上前一步“启禀陛下。”
“三月前,拨款用来修建怡和官桥的银子已经用完,现在工期正在收尾,还请陛下再拨些银子给工部。”
户部尚书警铃大震
大朝会第一件事、开口的第一个人就要从他这里抠钱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他当即呸了一声,冷笑“二十五万两白银砸进去,竟还不够修一座桥我户部既然当初拨了二十五万两,那就只有二十五万两,工期没完成是你工部的预算没做好用完了再要街头小儿找娘吃奶,一顿吃不够尚可吃两顿,顾大人年纪大了,还有这样的道理吗”
这位林大人不是正儿八经走科举路子上来的,但于管钱一道确有奇才,先帝擢升其入了户部,这几年一路爬到了尚书位置。
他自诩并非文人,对守财奴的名号洋洋自得,所以从来不搞之乎者也礼仪人那套。
他这次骂的还算雅俗共赏,先帝时期就是纯粗俗,连带着朝堂上的风气都坏了不少,被先帝揪着耳朵吼来吼去才改好了一些,满朝文武和崇昭帝早就习惯了。
工部尚书身经百骂,充耳不闻,他们工部就是权小事多的背锅侠,爹不疼娘不爱的破地方,挨点骂太正常了,他都懂。
他淡定地对着户部尚书一拱手,转头就对着皇帝抹眼泪,哭道“还需五万两白银,这已是极其精打细算的结果。”
他们部门从户部借调来的算账好手,为了这事儿,算盘都快打出火星子了。
有武将低哼,“早说这桥就不应该修建,百姓绕个路虽然远,但剩下的这笔钱加到军费里岂不更好”
“修桥铺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怎么,这位大人觉得不该修桥,不该修路您那爱马飞驰的平坦地面,便是修路过后的模样。”某工部官员语罢一甩袖子,“果然武夫,夏虫不可语冰”
武将们原本还有点不好意思,听到后面开始生气了“说谁呢”
工部诸位“修路银钱充作军费,诸君额上可跑马矣”抢我们工部的银子当军费,脸真大
武将瞪眼大喝“汝彼娘之”
工部面红耳赤“竖竖子无礼”
他们默念着儒圣之言,克制着往武将那边吐口水的冲动。
起居郎在下方一侧奋笔疾书百官言行,绞尽脑汁给他们对骂的言辞润色,好叫后世人看来这是一场文臣武将和谐友好的文雅大朝会。
而负责弹劾的言官则是喜滋滋,暗暗记下几下那几个在朝堂上吵起来的官员这些人他们都可以弹劾言行无状,御前失仪。
陛下听不听看不看是一回事,他们有没有弹劾就又是另一回事。
没有被言官弹劾的官,算什么官
大朝会历来热闹,他们在下面吵朝成一团,上面的余公公面露苦色。
他又偷摸瞧了眼龙椅上的皇帝,崇昭帝盯着桌子上的茶杯,不知道盯了多久,面上严肃,其实在出神。
陛下这是在想什么呢,现在可是大朝会&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