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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页(第1页)

简单来说,临川王虽然身份很高,在上面的人看来却不怎么重要,如同一般宗室一样。

但这些事小小凤来亭的一个亭长是不会知道的,或者说知道了也不重要。不

管临川王是什么处境,对他这样一个小亭长来说,依旧是只能仰望的庞然大物。

小心伺候就是了。

吴基和手下在凤来亭外等着,等到天边日头西垂,残阳如血时,车队出现在了大路尽头。

不管临川王是因为什么去就藩的,人家属于亲王的卤簿却是不会缺的,这不是穷讲究,而是‘礼法’如此。就算羊氏‘大周’因为国力衰弱的原因在这些‘排场’上规定相应减少,此时看来也很惊人!

亲王卤簿以一辆三马金根车为核心,最前有步从、骑兵开导,又有打旗举幡等等。长史等属吏则各乘一车为前导,司马等属吏则做后从,后从之后亦有骑兵、步从。另外,金根车前后还有副车,加上后面许盈这一拨的车马,见头不见尾,确实惊人。

只不过卤簿再惊人也是摆设,临川王羊琮自幼爱骑射,根本不耐烦安坐车中,一路上大多数时候都是骑一匹西域宝马,有时甚至会甩开车队,纵马一回再回到车队。

吴基与手下看到车队后就深深躬身,等到车队停了下来这才在金根车前大声拜见。只是拜见的人并没有从金根车中出来。而是一个骑黑色骏马,一身戎装,头戴皮冠的年轻男子从车队后面赶了上来。

此人年纪再二十几岁、不到三十之间,五官十分深刻,眉毛很密,眉间紧蹙,不做什么表情也显得十分严肃。而且皮肤和此时贵族流行的白皙不同,为健康的小麦色,同时和以敷粉擦红为风尚的当世贵族相异,这人不沾半分脂粉,衣冠也十分朴素。

浑身一点儿装饰也无,只有一把宝剑挂在腰间,却也没有镶珠钉宝,深色皮革制成的剑鞘光滑又内敛,没有一点儿花俏。

旁边的马奴快步跟上,接过马鞭,打算扶主人下马,但年轻男子并未借力,自己轻身下马便道:“无须多礼,尔等安排客舍便是!”

说罢,便径直往驿站客舍走去,举止爽利。

至于剩下的事,后面下车的长史已经快步跟上,与吴基交代去了。

吴基并不是没见识的,这凤来亭南来北往的,也见过贵人,当下不至于太紧张。只是有些小心地对长史道:“蓬门陋室,房舍简少,慢待贵人!多请宽恕。”

车队人这么多,凤来亭是肯定装不下的,所以只有一小部分人能住进凤来亭的房舍。剩下的或者在驿站随便哪里打地铺,不然就得住在驿站周边,自己搭营,或者住在车上。

长史这一路来也十分疲倦,有气无力地挥挥手:“如此便罢了,只有一件,大王的房舍须得干净!另外,除大王居处外,最好的房舍也得留着,细心打扫,到时可请许小郎君休息。”

吴基连忙问:“这位许小郎君是?”

长史指了指卤簿后的车队:“那是右仆射家郎君,亦是我家大王侄甥,你一请就知!”

说完长史也不再解释,而是忙着安排这会儿车队夜宿之事。

吴基将这件事记在心里,安排手下去请那位‘许小郎君’,自己则是调度凤来亭上下安置这一行人。不只是房舍里面要住人这么简单,那些打地铺的、住在外面的人也不能不管,至少得给人家行一些方便。

另外,这一行牛马很多,人困了,牛马自然也乏了,得安排喂食喂水。

这些杂事零零碎碎的,又不能不上心,一直忙到天黑也没完。等到各处点灯,各人都有了去处,吴基才有功夫喝口浆水缓缓。

不过吴基一点儿也不觉得麻烦,对于他们这些传舍驿亭来说,最怕的不是接待身份高贵的行客,而是穷吏!后者是为了省钱才住驿站的,除了住宿用水之外,吃吃喝喝也会尽量蹭驿站的!有些放得下面子的还能连吃带拿。

有些背景深的驿站吏员可以很刁钻,反过来让这些官员有苦说不出,这也是史书中常见的恶吏。但这种其实只是少数,真要是随处可见、嚣张过头,恐怕早就被取缔了!

更多的驿站吏员只能嘴上发发牢骚,该做白工的时候依旧得做白工——驿站吏员说是吏员,实际是没有俸钱拿的,若要活下来只能靠节省驿站经费,以及搞副业、拿赏钱。现在搞副业都做不下去了,就更难熬了。

总之来驿站的人越多,驿站吏员日子就越难过。反正都要招待,他们其实宁愿招待贵人。虽说麻烦一些,人家却不吝惜赏钱!

这一通忙碌下来,虽没机会奉承临川王,但光是几个属吏也尽够了!

吴基自己的房间今晚也让了出来,搬到了厨房去住。不只是他,凤来亭的人手都住到了厨房,今晚也不打算正经睡觉了,能坐着打个盹儿就行——住到厨房,一方面省出了房间给贵客,另一方面也方便贵客随时来要热汤热饭。

叮嘱了烧火的手下一声,吴基就坐到一边去数钱了。刚才给赏钱的时候给的豪爽,奴子僮儿拿钱时也不能一枚一枚数过去,都是抓一把、拿一串,没个准数。

吴基一边数钱,一边哼着小曲如今市面上十分萧条,做交易连钱都不用了,实物交换反而常见的多,他自己也有些时日没见过铜钱了。而且这还不是那种私铸的杂质很多的三四铢小钱,而是黄澄澄的五铢钱!

这样的钱拿去花,顶的上两三枚小钱,至于薄如树叶的坏钱,更是不能比了!

“亭长,饮一杯?”本来正在照看炉灶的汉子凑了过来,脸上满是奉承。

吴基笑骂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行了,把酒拿开,今日都是贵客,喝酒恐怕误事!孙达回来,你便替他!”

这汉子立刻应下。

这种拿赏钱的机会谁都想要,而不是呆在厨房里烧火做饭,事做了却不能露脸。不过一会儿,原本跟着吴基一起在驿站外迎人的手下就回来了,他就是孙达,笑得嘴都合不拢,从怀里拿出两个饼给吴基看:“亭长,分你一枚!”

这饼脂香浓郁,灯火下油光闪闪,吴基本打算拒绝,这时却是接了过来:“这是髓饼啊!吾见人贩过此饼,一枚便要三十钱!”

所谓髓饼,就是面和以油脂和蜜,再用烤胡饼的炉子一样烤熟就行。烹饪手法算不得精妙,但又是蜜又是油的,都是此时一般人吃不起的。

孙达倒了半碗热浆,就着热浆吃饼,只觉得酥脆满嘴,又甜又香。等到半个饼下肚,这才和吴基说起安置贵客的琐事:“那位许小郎君尚在稚龄,并不刁钻,反倒他身边奴子婢子举止倨傲!不过也极

大方,随手赏钱已是不少,这饼也是许小郎君婢子所赐。”

说到此处,孙达忍不住道:“常闻豪富之家小娘子甚多”

再穷、再丑的女子也是不愁嫁的,只不过是嫁什么人的分别。男子就不同了,别看连年兵荒,男人死的多,其实这样的乱世女子一样遭难!再加上天灾人祸下,平民老百姓家养不起太多孩子,杀女婴之风更为酷烈。又有豪门大户门墙之内女子甚多,在民间普通男子是很难娶到老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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