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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封的内容被划掉了,但隐隐能看见被划掉的内容——张沉余说因为我什么都不会做,所以你厌烦我了,这才走的。但是,我不相信。
——今天,吃了份了很咸的煎蛋,交了个新朋友。
——我一切都还不错,你呢?
——我还是很好,你呢?
——我要高考了,哥哥。
——你生日又到了。生日快乐啊,你要记得买个蛋糕。
——又过年了。
——跟你说件无关紧要的事吧。我成年了。
地上的人捏着信纸,哭倒在地上,一遍一遍地说着对不起。
——那天晚上,真的好黑啊,不过我好厉害,没有怕。
——生日快乐。
——我讨厌你。
——两年不是挺长的吗?不长吗?
信封飘落在地上,时柯羽按着心脏处止不住地干呕,颤抖的手却不肯停下,执意地拆开一封又一封。
——三年了,你看日历了吗?
……
——四年了,时柯羽。
——滚。
——滚!
“别不要我……别不要我……”
他不敢相信,这些信封里,是白毅染整整四年的青春。他所有的难过、恐惧、崩溃、绝望,全部都轻描淡写,装进这些信封里,显得这四年那么轻薄。
睡在里屋的高明松只觉得好像哪里总传来哭声,他本来是打算去监控室看监控的,又怕耽误了,于是顺着哭声找了过去。
以为进贼了,他手里早早地就拿上了一根铁棍,眯着眼睛,警惕地四处搜寻,接着,远远地就看见了那单独立在一旁的信屋里还亮着灯。
他稍稍放松了警惕,这几年白毅染就老是大半夜地一个人在信屋里待着,一待就是一两个小时。
虽说高明松觉得是白毅染在信屋里,可为了安全起见,他依然紧捏着铁棍,悄悄地逼近屋子。
门稍稍地掩着,但并没有锁。他远远地站着,用铁棍猛地一下将门戳开,就看见里面的人回过头来。
他与那人对视上,只见坐在地上的人满身污泥,脸上都是泪痕。
铁棍掉在地上,高明松惊讶又惊喜:“小柯。”
以前白毅染还没来的时候,时柯羽就一直住在老宅。虽说他已经很多年没见到时柯羽了,可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怎么了小柯?”
老人的声音温和而沧桑,他走过去,避开地上拆开的信封和摊开的信纸,蹲下来,抚上时柯羽的背:“怎么了孩子?”
时柯羽看着眼前这个苍老了许多的老人,嘴角像一下就垂了下来,高明松赶紧一把将人往怀里送,可时柯羽个子太高,只能微微地靠在他的肩头。
满是哭腔的声音在肩头响起:“……毅染,嗯……不要我了。”
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此刻痛得话都说不出来,高明松觉得心揪,他顺着他的后背轻轻拍着。
虽然不知道生了什么事,可还是下意识地安慰:“小柯不哭……不哭了啊……毅染怎么会不要你,毅染不会不要你的……”
不论他怎么安慰,可肩上的人还是哭得停不下来。
……
直到半个小时后,肩上的人还在低声抽泣。
高明松拍拍他的背:“小柯啊,咱去洗洗休息了,再坐在地上该感冒了,外面还下着雪呐。”
又说:“小柯,听话,你以前的房间每天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咱洗洗去休息了,啊?”
这时,时柯羽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觉得有些头晕,他甩了甩头:“我就不在这儿睡了,毅染一个人在荣科大那边,我得回去。”
走两步后又转过头来:“我走了,爷爷,快回去休息,别着凉了。”
“诶。”
高明松站在原地看着时柯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