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顶替白流光的身份,被火苗吞噬,宣告了白流光的死亡。
白流光啊,这次是真的如愿以偿,死了。
莲花庵。
沈香盯着沾满泥土的半白骨化女尸,道:“你的意思是,白流光没死,其实是被人带走了?”
假静远颔首:“对!白流光受过伤,少了一根脚趾骨,可这具尸体的脚趾骨分明是完好无损的,说明死者并不是她,而是有人偷天换日,救走了她。”
沈香喃喃:“你方才还说,发现白流光尸体的时候,她被烧得面目全非?”
“是。”
“偏殿梁枋都不曾烧断,想来人也不该烧得这样彻底。不少火事里的人,其实不是被烧死的,而是吸入毒烟,活生生熏死的。”沈香叹气,“若是尸体没腐烂得这样快就好了,那我还能从她口舌中分辨灰烬的存在,由此判断她被灼烧时,是活人还是死尸。”
沈香好歹是刑部的官吏,大大小小的案子,也同官署仵作先生讨教过几句,略知一二。
谢青旁听许久,含笑开口:“小香不觉得很有趣吗?”
“嗯?”沈香眨眨眼,望向上峰,静候他后文。
谢青抿了一口苦茶,淡淡道:“若想救人,带白流光远走高飞即可,何必多此一举抛尸糊弄世人呢?”
他一针见血,沈香很快明白过来。
她杏眼发亮,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救人者是有意毁去白流光的身份,他想让世人都以为白流光死于一场火事之中。如此一来,便不会有人来寻她踪迹了!”
“小香真聪慧。”
“嘿嘿,过奖啦,都是您指点得好。”
假静远听得这几句家常言谈,心中五味杂陈:若不是看过毒郎君狠厉出手伤人的模样,她还真以为这两位是什么良善之徒。
只是,她没埋汰太久。
一道银芒自潇竹山林袭来,径直刺入假静远的脖颈。
她瞪大眼睛,伸手抓挠脖颈,血液涌出口鼻,最终她还是没能救下自己,就这般轰然倒地。
沈香被这一番动荡吓了一跳,再回魂时,谢青已然踏竹而来,一下揽住了她的腰肢。
“咻!”
又是一记暗器,猛然袭向沈香眉心。
说时迟那时快,谢青勾住沈香柔软的衣袖,一个利落旋身,引她避开暗器。只沈香惊魂未定,腿又发软,一下膝骨落地,伏于谢青胸口。
她脸上烧红,却知如今的境况险恶,已管不了那么多规矩。
谢青身手再好,也敌不过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子的带累。殷红的血迹溅上郎君鸦青色的眉尾,万刃击来,为了庇护怀中小姑娘,他的臂膀还是被银刃划伤,破开了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
脏了衣啊,可惜。
“让我在小香面前稍显狼狈,倒教谢某有几分生气。”他喃喃了一句,转瞬间,一股钻心的痛传来,扰乱他的心神。
这刃器里有毒,幸而他自小泡在药浴里,凡尘的毒奈何不了他。
谢青勾唇,从袖中翻出一柄凛冽匕首,迅速剜去了臂膀上受伤的一片皮肉。唯有如此,毒素才不会侵体过多,伤及他性命。
此地不宜久留,谢青打横抱起沈香,踏月离去。
紧跟其后的,是一群穷追不舍的暗卫。
身手不错,可供他酣战一回。
不过来人实在多,谢青又没带上随身的扈从,恐怕照顾不了沈香。
犯了难呢。
他一人迎敌倒能杀出重围,只沈香被遗落在一隅,恐有性命之忧。
该如何是好?
谢青纠结地歪了歪头,恰巧迎上沈香忧心忡忡的双眸。她今日撞见诸多变故,已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了。
“您受伤了,是我害的。”沈香揪着谢青的衣襟,满手都是湿濡的汗,忧心忡忡,“我对不住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