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见林羽千望向自己,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立在林羽千面前,道:“公子,可是想要渡江?”
林羽千点头,道:“是。”
“我能送你渡江。”那少年身上飘着浓浓的酒气,一双黑色的眸子亮晶晶的,拍了拍胸脯,“保证你没事儿。”
林羽千道:“当真?”
少年扬了扬头,道:“那是自然——”
他的话还没说完,周遭的人都大声地嘲笑了起来,有人认出了少年,笑着道:“弄巧儿你可别说大话了,你以为你比得上你的父亲?你父亲那样厉害的船夫,还不是照样死在了恶蛟口中——”
周围的嘲讽愈的尖酸刻薄:“小娃娃,就凭你那三脚猫功夫,还敢搭人渡江?”
“不怕那恶蛟一生气,将你吃得骨头都不剩。你这条贱命不要紧,可别耽搁了人家公子哥啊。”
“是啊,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兔崽子,也敢口出狂言。”
“弄巧儿,还嫌你父亲死得不够惨是吗?连尸骨都没找到……”
“……”
种种刺人心肺的话语排山倒海似的涌了过来,那个叫做弄巧儿的少年并没有恼怒,好像是听不到周围的嘲讽一般,依旧笑嘻嘻地看着林羽千。
他生的瘦小,脸上却有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
他笑道:“公子,您可别听他们这些泼皮的废话,他们的胆子,一看见恶蛟就吓破了胆,指望他们,怕是等到明年都不一定能过去。”
林羽千有些好奇:“你何来的把握?”
弄巧儿将那并不结实的胸口拍得砰砰作响,自信地说着他们家里世世代代都是船夫,祖宗是,爷爷是,父亲是,现在轮到他了。恶蛟怒,无人敢渡江,唯独他们家敢。
旁人听到这话,又起哄起来,说道:“公子您可别听他吹牛皮,他们全家都是死在江上的,别信了他的鬼话。”
弄巧儿转身碎骂一口,道:“你们这群泼皮,自己不敢上,还不让别人招生意——”
有人笑道:“那还不是怕你们弄家断了后!”
众人哄笑起来,弄巧儿没有恼怒,嘻嘻笑了两声,指着那人嘲笑道:“你说你,都成亲三年了,还没个音信,我看草包说的就是你!你家那只不下蛋的鸡找了你这堆草,倒也合适。”
粗俗之人骂起人来,自然是精彩万分。弄巧儿虽然体格不壮,身子略显单薄,但那张嘴巴却厉害得很,说起话来百无禁忌,将那群嘲笑他的人堵得脸颊一阵白红。
林羽千没见过这等阵仗,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
弄巧儿骂累了,然后腆着脸到林羽千面前讨口水喝,林羽千笑着看了他的酒葫芦一眼,道:“你壶里不是有酒吗?”
弄巧儿晃了晃自己的葫芦,嘟囔道:“没剩多少了,这个月老天爷不赏饭吃……喝一口少一口呢。”
林羽千倒是被他那副表情逗乐了,想了想,唤来小二将他店里头最好的酒来上几壶,又端来了一盘羊肉。弄巧儿眼前一亮,露出了几分不好意思的神情,说道:“公子为何突然请我喝酒?”
林羽千笑道:“你不是要渡我过江吗,我不喝酒,这些都是你的。”
弄巧儿高兴的聊聊点头,可刚准备动筷,他的神情却迟疑住了。林羽千见状,一眼便知他在担心什么,笑着说道:“这些算我请你的,不作渡船的价钱。”
弄巧儿闻言点头,连喝几杯,这才是放心的动起筷子大口嚼了两块羊肉,指手画脚地和林羽千说起了雅鲁江上的渡船和恶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