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彩荷那天早上很早就跑到王旭升家里去闹事。王家也知道方彩荷的为人,知道她没有占到三分便宜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但没想到她竟如此胆大妄为,不但将自家的房门砸烂了,鸡鸭也都毒死了,还将自己家的猪舍放起一把火来烧。虽然这把火被邻居及时现没有烧起来,但性质早已不是矛盾纠纷这么简单的事情了。村里自然是无法和没能力再去调解这次事件。只好让王家人先去乡里派出所去报案。乡派出所听到报案人的报警,于是就指派几名警力前往尚胡村来调查走访取证工作。他们对方彩荷出了传唤证,在方彩荷家里把她带走,对她作出治安拘留十天的处罚。
拘留所里已关着三个女人:一老二小。方彩荷送进来时,三个女人正围在一起,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彩荷进来就听到一个不友好的声音传递了过来:“喂喂,我说新来的,到这里来就要遵守这里的规矩,你可别眼高手低只顾着自己快活。”
方彩荷笑着说:“你们这里谁是头头?”
老女人坐在二个年轻女人中间鄙视地朝她看过来,却没有出声。
一个瘦高个的女人爬起来挡在她面前说:“你走哪边去,这里不是让你呆的地方。”方彩荷放低声音问:“小妹妹,床在这边,你却叫我往那边去,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个还需要我重复一遍吗?方彩荷知趣地说:“我虽然没有进过这种地方,但也听闻过这里也是讲究规矩的,只不过这个规矩是怎么定的,您是否可以告诉我一下?”
“让我告诉你什么?你又不是聋子傻子,你自己不会看着办吗?”
“那好吧,我可以慢慢学着来。”方彩荷小心谨慎地回答。
“你先站到那里去,没有我们叫你,你可不要自己过来,否则你就是违反了这里的规矩。”
“那好吧,我先到那边去站着。”方彩荷转身走到对面的墙壁边站着。
老女人这时才开口说话了:“新来的,你站在那边把自己的来历报过来,别等大家出来了,还不知道你是阿狗还是阿猫。”
方彩荷大声说:“赤峰乡尚胡自然村方彩荷,今年三十七岁,属兔。”
“嗤,谁不知道今年三十七岁是属兔的,就这么简单吗?犯什么事进来的通报过来?”个子矮一点,身体胖一点的女的似乎比瘦女人更凶巴巴了一点。声音也尖锐许多。
“也没有犯什么大事呀,就是砸人家门,毒人家鸡鸭,烧人家猪舍什么的来着。”方彩荷仿佛如背课本一样念了出来。
老女人竖起耳朵眯着眼睛认真地听起来。临了才睁开眼睛把一束犀利的眼光投射向她:“不错,一下子能干出这些东西来,看来你还能令我有些刮目相看了,你走过来让我瞧瞧,看有没有像我年轻时的影子?”
方彩荷于是就大大方方地走了过来,站在老女人的面前。
“你有几个孩子啦?”老女人问话的声音有些嘶哑。
“三个。”方彩荷的声音却非常动听,声音出来有一股韧性。
“很好,声音也动听。我初次犯事那年也是这个年纪光景,也有三个孩子了,你孩子男女比例怎样?”
“二个男孩一个女孩。”方彩荷回答得很响亮。
“可惜,我生的全都是女孩子,没有你有福气,你坐下去讲吧。”老女人对方彩荷开始客气起来。
“都是女孩子才好呀,从小就听话好教养,不像男孩子,大一点就撒野,调皮得不得了,一点也不听话。”方彩荷讨好似地说。
“好?好个狗屁,老娘就因替陈家生了三个女孩,就把老娘当成灾星来对待的。哼!我算是看透这家子的人心了。”老女人并没有因为方彩荷的拍马屁而显得高兴了起来。
“陈家怎么会这样死封建,这都什么朝代了,还这么不开窍吗?”方彩荷替老女人开始愤愤不平起来。
“哼!”老女人鼻孔又透出一股冷气。
方彩荷见老女人对婆家人耿耿于怀,猜测老女人一定受到了陈家的不公正待遇。于是她大大方方地坐到老女人身边去。年轻的那个胖女人用身体挡住床边的一处空位不让方彩荷挤进来。老女人随手就给她扇了一个耳光:“你滚开,别碍老娘的眼。”
胖女人只好识趣地腾出一个空位置来让给方彩荷。瘦女人脸上也明显写着不快,但毫无办法抗争。
方彩荷柔声软气说:“老姐,您别为这样的事儿伤心,这都应该过去很长时间了吧?”
老女人伤感满怀地道:“二十几年了,不,准确说来是二十二年了,三个女儿都已成家。”方彩荷说:“我爸妈只生我一个人,不过我留在我自己家,我丈夫是上门女婿。”
老女人试探着问她:“你母亲对你好不好?”
方彩荷说:“母亲同我从来没有分离开过,我有什么事,她都向着我。”老女人点着头说:“母亲待自己的女儿没得说,那么你待你母亲又如何呢?”方彩荷笑着说:“其他不见得如何好,就是她同别人吵架,我知道了就过来帮忙,也不管道理在不在我母亲这边。”老女人听了就开始笑,直笑得方彩荷不敢再说下去。
老女人停下了笑说:“你有你母亲庇护也算是幸福的啦,不像我早死了母亲的人孤零零一个,没人亲没人痛,被伯父卖到陈家去做小媳妇,从小就打柴、喂猪、牵牛放羊,动不动陈家男人就拿篾片照我手上脸上抽打一通。这个狗娘养的公公,没一点人情味。眼里就只有他那四亩水田一倾旱地。等到我稍微长大一点,就拉我到田地里去干农活,我被水田里的水蛭盯得满腿肚子都是鲜血,我又是特别害怕见到血的那种人,晕倒在水田里,还要被他痛打一顿。”老女人气得气喘吁吁,停顿了一会儿,又说:“好在老天有眼,我那个恶公公真的被雷劈死了,我婆婆也生了恶病治不好了,我丈夫也因赌博被别人骗去了所有的钱,家里就只剩下我和女儿四人在苦苦支撑着,我那个不争气的男人更是无耻,赌到最竟打起了老娘的主意,他想让我与别人睡觉来抵消赌债。你说老娘我会答应他吗?”
“我不但没有让我这个男人的如意算盘打圆满,我就废了他的一生。这个可怜虫到头来生不如死,做了个活太监,啊哈哈哈,老娘为他坐牢也值了,哈,哈,哈,哈哈哈···。”
方彩荷没弄明白老女人的话,又不敢去细问,只得附和道:“换作是我,也会这样去做的,男人你不能只光会宠,这是没有用的,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老女人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瞧着她。方彩荷心里越紧张起来:“这个老弗死,为什么我讨好她,她一点情也不领呢,下面说话我可得小心谨慎了。”
老女人似乎也猜出了方彩荷的心思:“你是否在猜我的心思在想什么是不是?”方彩荷笑着说:“老姐姐您真厉害,我确实就是在想,您在想什么呢?”
老女人平静地说:“我现在还能想什么,我连家也没有了,现在在这里还好,等出去了,反而就更加不习惯了。”
瘦女人奉承说:啊唷我的姨呀,您出去后不是还有三个女儿可以依靠的吗?怎么又说连家也没有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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