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孙女比起来,舒钰本身是没什么重量了,但小儿媳还是足够吸引海藿娜的。
她的书信快马加鞭送去了江宁,很快收到瑞初的回信。
对瑞初看人的眼光,她与法喀都很信得过,见瑞初信中称赞那位名唤行舟的苏氏姑娘稳重缜密、行事妥帖、心思通透,二人心神顿时大定,海藿娜紧锣密鼓地操持起了南下的行囊。
法喀自然舍不得媳妇,但以如今京中的局面,康熙是断然不可能允他告长假下江南的,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海藿娜潇洒地登上南下船只。
幸而有舒钰陪伴护送海藿娜,令他还不至于太过忧心。
他常在御前行走,康熙见他魂不守舍忧心忡忡的样子,不免感到有些好笑,笑骂他:“没出息。”
法喀也不反驳,只叹道:“儿女都是债啊。若舒钰老老实实地在京中觅一门婚事,何至于害得他阿玛额娘这么一大把年纪还夫妻分离?”
听到头一句话,康熙还有些感同身受的感慨,听到后面便只想对法喀翻白眼了,“出息!”
法喀哀哀怨怨地叹了口气,他年轻时好歹也是称得上俊俏的,那时哀怨起来还算养眼,如今这位已是天命之年的老男人一副“深规怨夫”的模样,瞧着实在是不大美观。
康熙只想快将人打发走,也不大在意法喀那位未来小儿媳究竟是什么身份了,只摆手道:“你快回去
吧!折子留下,朕慢慢看。”
法喀方将奏折留下,恭敬地告了退。康熙将人打发走了,却没歇了八卦的心,得了空档忍不住与敏若分享了一下。
不想一贯对法喀敲打教育为主的敏若这回却为法喀辩解道:“他与海藿娜一向感情深厚,海藿娜这一去,三两个月内肯定是回不来了,他岂能不舍不得?没卷了包袱爬上船,就是够惦记自己的公务职责了。您等他缓两日,那股怨夫劲过去就好了。”
康熙听罢,深深看她一眼,“舍不得是因为感情深厚,怎么朕出巡,一去数月,你从来没有舍不得的?”
“这……”敏若讨好地赔笑道:“妾心胸豁达?”
康熙看她半晌,讽笑一声,“朕看你是没心没肺!这安神香做出来给朕个四五匣子。”
敏若睁大眼睛:“拢共只得四盒!”
刚刚抓住敏若“把柄”的康熙淡淡扬眉,“嗯?”
敏若泄了气,不情不愿地答应下了,“妾遵旨。”
见她目光悲痛不舍地盯着托盘上阴干的小香饵,康熙心情终于舒畅一些,满意地起身离去了。
留下敏若,听着殿门合上的声音默默磨牙。
一开始兰杜还不当什么,后来实在是心尖发颤,小声道:“主子,这香盒要让您扣漏了。”
敏若紧抿的唇泄出一声冷笑,捏紧香盒,“香都要去了,我还得给他个好盒子?”
辛辛苦苦半个月,康熙倒好,一下把成果都搂去了。
至
于康熙方才的话,她还真是不怎么在意——又不是年轻时了,此刻再做那痴情一片的戏码,只怕康熙也信不过,不如坦荡些,就不是没那么在意怎么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她一直在宫里才是不争的事实。
兰杜见敏若恨得咬牙,小声道:“要不咱们悄悄留下些?”
敏若咬牙道:“你信不信乾清宫戥子都备好了就待称它呢?都送去!”
烧吧,可劲烧!有命要没命烧完!
兰杜应命,低声道:“那咱们再做便是了,恼怒伤身,可不值当。”
敏若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
康熙配让她生气吗?当然不配。
康熙五十八年,和康熙最大的恩怨从四盒安神香开始。
夏日里,海藿娜终于从江宁回京,去的时候舒钰与她同行,回来时又多了一家人。
瑞初帮忙安排了船只,送苏家一家人进京、商量婚事,如此就不算是果毅公府接的人,说出去也体面些。
男女婚嫁,从来是最耗费时间的事,婚仪不过一日,前期准备却需要几年的功夫。
舒钰与苏姑娘都年岁不小的,两方都没有拖拉的意思,但前头过礼至少就得一年功夫。
以两方如今的地位来看,苏行舟是实打实的高嫁,虽然法喀与海藿娜都并不在意,但外界的闲言碎语却是怎样都避免不了的。
在这种时刻,就显现出瑞初的靠谱了。
她出面认苏行舟为义妹,并赠与了一套嫁妆——据敏若的独家消息
渠道可知,代价是苏行舟至少要为瑞初累死累活二十年。
不过苏行舟本就是被瑞初亲自提拔到身边的,便是没有这一遭,多半也要上瑞初的船,所以也不算亏。
至于义妹……这些年瑞初与雪霏在江南经营,义姐妹认出了不知多少去。大清对认干亲有所限制,不过是针对男人拜把子、结异性兄弟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防止汉人勾连结成反清势力,对女子则没有太多限制。
而且以瑞初、雪霏甚至容慈她们这些年认干姐妹的豪爽程度,若康熙想要将自己的“半道女儿”们都认清楚,只怕文书能将御案堆满。
左右是她们自己认的姐妹,公主们身份特殊,只论姐妹关系不牵涉其他已是不成文的规定,康熙也不必担心自己忽然多出多少女儿。
公主们干姐妹认得是各有目的,多半是在地方为了方便行事,也算是为公舍身,康熙更不可能在意。
此番不论公事,但因牵扯到法喀家,在康熙看来,无非是瑞初为了方便法喀家,让这门婚事说出去好听些罢了,不算什么紧要事。
法喀的脸面在那放着,舒钰这两年在江南也算做得不错,康熙大方地在两边过定礼时赐了一对如意下去,二人成婚时又赐下一对同心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