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蓋因腿長,6生走得極快,需得她用盡全力才能跟上。
心中的焦慮積攢得愈甚,她默默抬眼看著他的背影,張了張嘴,終究是沒能說出話來。
她今日的確是犯了錯誤,6生要怎樣懲罰她,都該受著的。
不知穿過了第幾個宮道,兩人終於在一處矮房前停下腳步。
「進來。」只撂下兩個字,6生便推開朱門,走了進去。
剩下姜離一人在門前瞠目結舌。
她、她怎麼回了自個兒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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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底的疑問更甚,姜離抬腳邁過門檻,追著6生的背影道:「你將我帶回來作甚,我今日打了人,你不該行包庇之舉。」
6生忽覺腦仁發疼。
他轉過身,看著面色焦急的宮女,耐著性子道:「你受了傷,先將傷口處理好了再說。」
聞言,姜離神色微愣,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
是以,6生今日之舉不是在為她開脫,而是打算先治療傷處再送她去挨打板子?
不知想到了什麼,她的面色陡然變得複雜起來:「左右都要挨打,何必還要處理傷口呢……」
愣神間,6生已從屋裡的矮櫃中取來一隻木箱,置於桌面之上。
「過來坐下。」他道。
目光落在桌案後孤零零的紅木圈椅上,姜離默默地走上前,依言落座,接著,抬眼看向6生。
叫她坐下作甚?
但見一雙骨節修長的手在面前擺弄著木箱,從中取出了紗布和藥瓶,強迫症一般依次擺放在桌面上,接著取來熱水,沾濕紗布。
見他舉止有條不紊,姜離心中暗暗稱奇,直到他拿著紗布往自己跟前湊來,才察覺出不對勁,一顆心突突跳動起來。
「你做什麼?」
她仰頭便要往後躲去,卻聽對方冷冽的聲音:「別亂動。」
鬼使神差地,她竟真一動也不敢動了。
唇邊觸及一片冰涼,驟然間絲絲縷縷的涼意彌散開來,連帶著一絲尖銳的疼痛,逼得她忍不住抿了抿唇瓣。
一對柳葉似的眉毛也蹙了起來。
他並未使勁,只輕柔地擦拭片刻,換了水,又覆了上來,反覆幾次,將殘留的血漬擦拭乾淨。
姜離便是呼吸也不敢了。
靜悄悄地盯著他看,只覺得他神情專注,一雙丹鳳眼眨也不眨,纖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層淡淡的陰影,俄而,眸光微動,與自己的目光撞至一處。
心間打著鼓似的,一聲接著一聲,恍若要將胸腔震破。
「我……要不我自己來罷。」她近乎告饒道。
6生並不言語,只收起紗布站直了身,目光在一排藥瓶中逡巡了一番,選了一瓶,又靠了過來。
只聽他淡淡道:「你一個人要怎樣看清傷口?」
姜離置於膝蓋上的手扣在一起,聞言又緊了幾分,心道,她隨身帶了面小鏡子,一個人應當也是行的。
可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見6生拿起取藥的銀匙,彎腰湊了過來。
那股好不容易攢起來的勇氣霎時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