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烈。
李承乾果然是她的克星。难怪吴峰会说,只需有李承乾在,她的谋算便不会成功。她永远报不了仇,成不了事。吴峰没说错。
窦三娘闭上眼。她后悔了,她不该来长安的。她并非不知道这其中的风险。但武姓之女太重要,她必须拿到手。她甚至没办法把这件事完全交给手下人,唯有自己看着才能放心。
她不能让武姓之女的消息走漏,所以这回行事带的全是死忠,便是如此,她也没有对他们全盘托出偷拐此女的真相。她不但要防着外人,还得防着自己人。
她非是不信死忠,而是不信闵崇文。若她不在,唯让手下人行动,闵崇文得知消息,半路截胡怎么办?看阿玉对闵崇文的敬重便知,闵崇文若跳出来说先由他带走武姓之女,他们必不设防,一定会给。
她甚至没法同他们说明对闵崇文的那点心思。因为毫无证据。没有半点痕迹,无故怀疑忠臣,还是对窦氏付出诸多,功绩巨大的功臣?更别说怀疑只是一小部分,更大的原因是她感受到了闵崇文的威胁。
这让她如何说?一旦宣之于口,岂非让他们心寒,生出兔死狐悲之感?大业未成,她不能让他们寒心,不能让他们生出疑惑与顾虑。
所以她不能说的。既然不能说,便唯有亲自出马,亲自盯着。如此既能确保武姓之女偷拐来后是在她的手里;又能向底下人证明她的能力。
若是能在历经李渊李世民两次大清洗的长安活动自如,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拐出孩子,还能全身而退,便是最好的证明。
待回去后,她便能借此展现威望,一步步削弱闵崇文的影响,将其边缘化。
再有她恐越迟变数越大。现今李世民刚刚继位,长安尚有漏洞之时不来,莫非她还能期望李世民地位稳固,长安固若金汤之际再行动吗?那时成功的希望岂非更小?因此她只有冒此风险,放手一搏。
可惜她到底是输了,功败垂成。
窦三娘再次睁开眼,看着李承乾,又看着他手臂上那只鹞鹰。
明明她瞧见这只鹞鹰了,还瞧见不只一次;明明她还疑惑过,哪来的鹞鹰竟在闹市上空飞;明明她有无数次机会发现问题,可她偏偏因为伤势、因为想着如何脱身而精力不济,没能及时察觉,这一错漏,竟是满盘皆输。
噗——
窦三娘心头不甘不忿,气急当头,一口老血喷出来。
李承乾嫌恶地退后一步,避免被喷出的血液溅到。即便他与窦三娘距离并不是很近,完全不用担心。可谁让窦三娘是“邪教”呢,这些邪恶之人的血,脏死了。嫌弃!
事情到此,剩下便不必李承乾操心了,他走到内室去看孩子。
三个孩子全都在,且已然全部醒来。另外两个在哭,有一个很特别,虽然也哭了一场,但在被抱春抱起来哄了一阵后便止住了声音,一双乌溜溜的
大眼睛转啊转,好奇地打量来打量去,还时不时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好似要同他们说话一般,十分机灵。
承乾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粉嫩的脸蛋又赶紧缩回来,见小家伙没哭,竟还咯咯笑很是诧异,于是又戳了一下。还笑?那再戳一下。
抱春瞧见,无奈失笑。
待这边的事情处理好,李承乾与众人一起前往长安府衙。三户丢孩子的人家得到信,先后赶过来,搂住孩子又亲又抱又哭又笑。
李承乾躲在后头,瞧着这一幕,看到他们眸中重新燃起光亮,脸上再次绽放笑靥,微微扬起嘴角,心里宛如鲜花盛放,甚是绚烂。
将三户人家送走,长安令回转到后衙:“小郎君怎不出面?若他们知道殿下所做之事,定会无比感激小郎君。”
李承乾摆手:“不用了,我做这些又不是为了让他们感激我。”
他从来不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人,做了他就会说出来,让应该知道的人知道,甚至让所有人都知道。
但此刻不知为何,他突然不想这么做。他不愿意再如往常一样去宣扬自己的功劳,去洋洋得意,去沾沾自喜,甚至为此去薅一份不错的行赏。他觉得不需要了。那些人失而复得的喜悦便是对他最好的回报。
李承乾笑了笑:“我先回宫了,这里便交给你们吧。孩子虽然找到了,但她们具体是个什么邪教,除了抓到的这些是否还有别的教众和
其他据点,种种问题都需要进一步拷问。
“还有那两个拐子,从前都拐了哪些孩子,卖去了何处。你全都仔细审审,有结果了派人告知我一声。好歹这事我也费了不少心,总得知道原委。”
“是。”
长安令应下,恭恭敬敬将李承乾送出去,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想到他这两日的积极与主动,以及对窦三娘说的话和彼时的神情,轻轻勾唇。
小郎君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呢!有此太子,是大唐之幸啊。
他转身回衙,微微握拳。小郎君都做这么多了,剩下便交给他们吧。
小郎君说得对,还有很多东西要审。
这不审不知道,一审吓一跳。
啥?窦氏公主?
那个一手策划了水云观事件,掳走小郎君,挑拨杨文干造反,将前太子、圣人以及太上皇全部算计在内的窦氏公主?
长安令:!!!
这哪里是什么邪教,这是个大反贼。好家伙,小郎君这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把窦氏魁首给逮了啊!
就好比两军交战,别人打生打死就打了一批虾兵蟹将,还把自己累得够呛。小郎君随便扔颗石子出去就命中主帅。这……这……
长安令迷茫望天,小郎君这是什么运气呦。他缓缓将头转向大安宫方向嘴角轻撇。反正他已无话可说,就想知道,去岁被窦氏算计得憋屈气闷,恨不能将窦氏千刀万剐,结果一顿操作猛如虎,也不过抓了些窦氏底层人物,主干一个
没捞到的前圣人、今太上皇怎么想。
李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