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塔含糊回了一句,拍拍手中的残渣,嘴嚼食物走过来了。他们要把板子再收好,也不知道未来的某一天还能不能用到。
屋内的三人正在更换面具滤芯,都尽量憋着气呢,没人敢保证究竟哪一口气吸进去会中毒,哪一口就不会。
这病毒、对外线人来说就是啥事没有,内线人却是不得不小心。
看着他们仨把面具欠个缝塞吸管的样子,总觉得滑稽,这样到底能不能防住病毒啊。。。。。。
其实大家都不知道睡了一觉没生病,是面具的效果,还是尘的“保健品”效果,还是他们本身的抗体。
尘只希望他们的身体能撑住,早点走出去。只要出了这里,只要没死透,他就有能想办法给救回来。
目极处便是荒原,四下望去,荒原中偶有几个破损的采油机。
他们今天就要正式踏上荒原了,本来大张伟两天的路,这“拖家带口”的看起来真要四天。
“四啊、”北塔曾小声叨咕过一句,“真不吉利。”
得亏手推车减轻了小张伟与她们的身体压力,才勉强跟上另外三人的脚步。
一路上又没人说话了,领头的两个人不知道说什么,后面的三人光赶路都费劲,哪有余力。
还是北塔跟尘解释的:“村子里的一切东西都是活的,墙壁和木板都是能自己长上的。”
他故意说这话,显然是有目的,低声又询问一次:“你真的准备好了?”
尘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这种事从来都不可能准备好,好在没触及他做人的底线,也不知道是他的底线降低了还是怎么的。
尘只能装作随意的:“嗯。”
当初的大张伟在逃走前早就计划好了。他是拽着一个平板车走上这条不归路的,车上放的是他那裹着钢板的特制棺材。
如今,他们也走在大路上,目极处是小到看不见的大路。说是大路,不过是两个车道宽的沥青路。
北塔和尘让大家先走,他们下到路旁、跨过干涸的水沟,特意锯一些树枝下来,留着晚上点燃——这些东西畏惧它燃烧时的光。不过到了后半夜,火光就基本没用了,你会现那东西离你越来越近,直到把火都吞掉。
这不是从实验室中得出的科学。这是经验。
走在后面的三人用好几秒才意识到,长在道路左右的究竟是什么树。
那一节节大树枝就是一节节胳膊,细长的小树杈就是细长的小手指。
那人腰粗的树干就是人腰,不过生长得过高罢了。
“树枝”的截面渗着同样的胶状固体,手感硅胶般地软,仍有温度。
由北塔推着唯一的独轮车,和尘就这么从后面小跑追上了几人。
小张伟再次把拎着的行李放进车里,在他的心中,比起震撼,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负罪感与愧疚。
这里是外线。真正的外线。封藏在历史中的、不被人提起的外线。
我学习过的历史书里,究竟、有多少是真实的?
真实历史中的西国,究竟是正义的扞卫者;还是邪恶的掠夺者?
我们究竟是在为谁而歌功颂德?这的声音是通到天堂;还是流淌向地狱?
身边的一切,再次跟着感觉虚幻起来。他希望这仅是身体激素带来的幻觉。因为肉体的疼痛尚可咬牙忍受,心灵里的折磨无处缓解。
而我,我作为西国的一员,是否是诞生在一连串的错误之中。
每个问题都够他想好久的,每一个问题都足以颠覆整个人生立场。反过来,再翻个个。
既然命运选择让我见证这一切。那我就有必要把这一切真相说出来。总要有人站出来纠正错误,只有这样世界才能向前,人们才不会停滞。
他知道,从天而降的使命降临在身上了。
眼中的天就要黑了,有什么存在遮盖住了这半页插画。外线人点燃了火把,那由人做成的把火着蓝光,照亮了四周。
我不想踏进那种光中,可他们都挤在火光中,他们的轮廓越来越小,她轻轻碰碰尘哥的身体,又指向自己。
六个人都走在同一条路上。但没人理解小张伟在想什么,就如他不理解别人想什么一样。
正紧张和几人计划夜间行程的尘回过头,这才看见最后面的小张伟,散步似的。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走神,不要命了?
他赶紧招呼着:“干啥呢!别愣了,往火跟前攒攒!”
小张伟突然感觉很气愤。为什么你总是要在我下定决心之时来打断我?
他没回应,没必要回应,尽量快步跟上。
——我一定要改变这个世界。让所有的人都知道真相。
可是身体。这虚弱的身体。快步走起来的颠簸都会疼痛,能否走完这段路都是一个问题。又哪来的力量去改变什么东西呢?
所以只靠现在的我自己是绝对不行的,一定还有什么办法。一定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