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才明白,有的時候酒確實能讓人短暫的忘卻一些事情。
他的度極快,腳尖一點便竄了出去沒了身影。
裴應淮最後是在一汪清池旁找到他的。
他想找的人此刻正蹲在清池旁,衣袍的後擺耷拉在地上,沾了些塵土。
上前走了兩步,聽見青年聲音略悶,沒好氣地問:「幹嘛?」
裴應淮沉默地走到他身旁,站定。
牧聽舟目光沉沉地望著清池,聲音中染上幾分醉意。
「沒人跟你說別在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在我面前亂晃嗎?」
「沒有。」
牧聽舟被一噎,惡狠狠地瞪著他,磨了磨後槽牙:「有件事,你可能不清楚。其實這裡以前是亂葬崗來著,後來骨頭都被我一把火全燒了。」
「結果第二天就下了場大雨,給這坑給填上了,現在就變成了這麼一個玩意。」
「我不介意師兄也變成他們其中的一員?」
他說不清此刻的內心是恨意多一點還是惱意多一點。他不想這麼仰頭望著他,一骨碌站起身,卻忽略了先前是因為頭重腳輕才蹲在這裡歇息,一時間有些重心不穩,差點一頭栽進清池裡。
裴應淮:「……」
他上前一步,眼疾手快地伸出手,將人撈了回來——順帶撣了撣他衣擺處的塵土,垂眸望著他,像是要借著月色看清他眼底無處遮掩的情緒。
片刻後,裴應淮淡淡開口,「不能告訴我嗎?」
問題來的有些突兀,牧聽舟微怔:「什麼?」
裴應淮說得具體了些:「閉關室里,發生的事情,不能告訴我嗎?」
牧聽舟回過神,瞬間警覺,眼底閃過一絲懊惱,將人推開。
「告訴你?告訴你什麼?」他滿不在乎地聳聳肩,一邊又惱自己對此人太疏於防備,「告訴你了又能怎麼樣呢,結果是不會變的。」
那一段想要被刻意遺忘的記憶被重提及,他欲蓋彌彰地別過視線,望著清池裡兩人模糊又扭曲的倒影,抑制不住地再度想起了在閉關室內看見的那一幕。
——閉上眼睛,都是腹部被冰冷長劍貫穿時的刺痛感,還有抬頭望去,執劍之人似寒霜冷冽的神情。
他有些愣愣地低下頭,才發現貫穿腹部的並不是一把劍。
它應該是裴應淮隨手從樹上折下的一條枝,將劍法修煉至他這般境界,周身的一切都可能成為他的手中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