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謹燃斜斜靠在鄭溫嶠右側的肩膀上,落下一句話便沒了聲音,沉沉睡去。
鄭溫嶠聽見他極淺的呼吸聲,沒忍住埋在他的肩膀上抽噎起來。
她知道他白血病引發的嗜睡又犯了。
白血病中晚期,嗜睡的症狀越來越明顯。
今天這次發是嗜睡發作以來的第七次。
她的淚水蹭在陳謹燃的肩膀處,濡濕她的臉頰。
周圍的一切雜音都被淹沒在風吹過的窸窣聲里,唯有一道聲音,劃破那低沉的響動,撥弦在這原本明媚的日光里。
是她的哭聲。
鄭溫嶠的肩頭因為抽噎一下一下起伏,手臂脫力,她用力抓住陳謹燃外衣的衣角。
感受到右肩的重量,她不可控制地掉下淚。
在他看不見,不知道的地方,她哭了一次又一次。
也只有在這個時候,她才能有看起來如此脆弱的瞬間。
自從陳謹燃的病加重以後,她就告訴自己不能在他面前哭。
他已經背負如此多的病痛,在她表現出低落的時候,情緒能被他及時察覺,明明最該難過的是他,還要不停逗自己開心。
和她對視的時候,下意識揚起懶洋洋的笑意,像長跑里早早第一名到達終點等待的少年。
總是漫不經心地敘述那段任何人聽完都忍不住潸然淚下的經歷,俯下身在她耳側告訴她我會在你身邊,不管以任何形式。
他不輕易承諾,而是將所有承諾中的行動埋藏在每一個愛你的細節里。
如果我能早一點遇見你,如果我真的能在時光輪迴中找尋最初愛你的那份情意,在更早的一天,向你表白。
又或許我也沒那麼勇敢,但是能成為人群里愛你的一點,好像也很知足。
陳謹燃,你給我的回憶,都是最好的,所以我怎麼能在你最痛苦的時候哭,怎麼還能讓你擔心。
只是我看到身邊人一個個離開,聽見別人遺憾的經歷還未完結的愛情。如今自己經歷時,心臟被反覆凌遲。
紫色藍花楹樹下,只能看見相擁的兩人。
男人眉眼柔和在傾斜的春光里,而抱著他的女孩,肩膀時不時顫動……
陳謹燃這次昏沉的時間明顯比前幾次都長,正當鄭溫嶠想著怎麼把陳謹燃先抬到屋子裡時,鄒姨似乎注意到了這邊情況,步履匆匆走來。
她看見昏睡的陳謹燃,眸子裡划過傷痛,和鄭溫嶠一起把他挪到屋子裡。
忙完這一切,鄭溫嶠走出門外,剛闔上門,鄒姨有些著急地問她:「嶠嶠,謹燃他……」
鄭溫嶠靠在門旁邊的牆上,和鄒姨說了陳謹燃最近的狀況。
鄒姨聽完後靜默許久,目光落在掉漆的地板,光影落在其上的斑駁,那碎光拼成的圖案,光怪6離。